崔妈妈见顾知薇挂念顾母,知道母女连心,笑道,“姑娘不必担心,不过是前阵子晚间天寒,太太念经熬了几次夜,总是咳嗽不止。喝了两三副药便好了,只,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
顾知薇这才放了心,总觉得自己似是忘记什么似的,嘱咐了崔妈妈几句,便往沁薇堂去了。
徐妈妈带着芍药在屋子里收拾衣裳,过了三月姑娘便及笄了,春裳轻薄总要提前备出来,可里外间屋子翻遍了,也不见顾知薇昔日亲手做的衣裳。
喊来屋子里大小丫鬟,里外伺候的婆子也都在廊下待命,徐妈妈沉下脸朝她们道,
“咱们姑娘是最仁慈不过的人,偏你们总有些见识低的,看见什么好的就往自己屋子里拿!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脸,配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丫鬟婆子各个不敢动弹,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姑娘屋子里怕是遭了贼,只是不知丢的是什么东西,让徐妈妈如此大发雷霆。
刚这么想,便见顾知薇独身进了沁薇堂,徐妈妈顾不得数落人,忙迎了过来,扶着顾知薇进了里间,斟了杯茶给她,这才斟酌着词语道,
“咱们屋子里少了件儿衣裳。”
“针线房糨洗过没送回来?”
顾知薇不以为意,左右她衣裳多的很,四季衣裳满满几个箱笼,装布料的柳筐连手指都插.不进去。
“少的是姑娘熬了五六日,给镇北王做的那件儿!”
徐妈妈心底着急,面色不敢显露分毫。这若是传出去,她们姑娘待嫁闺中,便眼巴巴的给男人做衣裳,便是娘娘太太再疼她,怕也是少不了一顿呵斥。
顾知薇自然知道这个,当下蹙起眉头,朝徐妈妈道,“除了你和芍药,余外的那些丫鬟都在外间伺候,我这些衣裳用度她们怎么会知道?怕是搁错了地方,再找找就有了。”
“本说要和青盐、澡豆一起送过去,只那日因大奶奶在,便收在咱们里间。我也是看镇北王如今在前院,咱们留着这东西到底是不方便,不如送过去也了结一桩事,可谁知...”
顾知薇起身,在屋子里巡视半刻,目光落在仅剩的汝窑盏子上。葱白手指拿了盏子下来,吩咐徐妈妈拿个托盘过来,亲自放上去,吩咐徐妈妈,
“喊小红过来,让她去西院送这个。”
“小红?”
徐妈妈初始不解,随后便明白开来,捏紧手心,咒骂出声,“这个贱蹄子,难怪她前几日说什么娘生病了要回家,等回来便主动去外头扫院子,合着是做了亏心事。”
顾知薇见徐妈妈生气,道,“妈妈何必说她,既然她敢背主,西院怕是许了她东西。你且等着,那顾知花此刻正是得意洋洋,要拿那衣裳坏我名声。”
“这可怎么办?”
徐妈妈登时没了主意,她素来把顾知薇捧在手心里疼,可到底是她们姑娘给外男缝制了衣裳,铁证在前,饶是怎么说,也逃不脱的。
顾知薇不防衣裳丢了,好歹是她亲手做的,又是傅仲正尺寸,终究是她大意了,想着傅仲正早晚是她夫婿,完全忘了此刻二人从不相识。
依那人的精明,便是把这衣裳送到他手里,怕是也被看穿了。
小红心思沉重,垂头丧气进了正堂,她相好的小厮让她把姑娘做的衣裳拿出去瞧瞧,可这一瞧就是好几天。眼看着徐妈妈今日翻检,说是丢了东西。
小红总觉得,丢的是自己偷的那件。
本想着见了姑娘交代这事儿,可谁知,顾知薇倒是面色和煦,只让她把汝窑盏子送到西院去。
难不成?那衣裳在西院?
小红不敢细想,只加快脚步送过去,心底打定主意,赶紧找相好的男人要回来衣裳。姑娘待人宽和,若是她被撵走,家里面娘还吃着药,没了这份儿月钱可该怎么办?
西院位于顾府西侧,顾府上下习惯称它为西院,是除了老太太的榆荫堂外,前后两处院落群,宋姨娘带着顾知花住在偏东一侧,临靠花园和榆荫堂,倒也便宜。
因府邸里连上顾知花不过三个孩子,宋姨娘又是老太太嫡亲侄女儿,顾知花在府邸里日子颇为舒服。日常吃穿用度虽比不上顾知薇是皇家御赐,可比起寻常官宦人家的嫡女也不差些什么。
顾知花爱吃,宋姨娘又凡事仅着她。不过十三四便一身肥肉,丹凤眼被挤成一坨,面色蜡黄形容憔悴,朝跪在地上的丫鬟狠声骂道,
“好歹我也是家里面的姑娘,怎么厨房连个点心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