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领、袖都说了，要为人民服务。”
“是是是。”那人一听，不是那些个好欺负的，赶紧多说了几句，“同志，这是你孩子？”
“是，报名费多少？他六岁。”
“六岁？不行，太小了。”那人摆手，想赶走程向红和周红旗。
程向红记得这个时候并没有年龄限制，便从裤兜里头掏出一毛，递给报名的人，“同志，你看这孩子年岁够不？”
那人贼眉鼠眼地瞅了瞅外头一眼，摸走了一毛钱，“够。你家孩子是报名一年级对吧？”
“是啊。”
“行，把名字报下。”
“他叫周红旗。”那人涂涂写写，写写改改，红旗这两个字都没写对，歪歪扭扭，自个却十分满意。
程向红本想指出来，可想着还是少生事，便假装没看到。那人将几本书递给程向红，“这是书。”
说完，那人就直接又趴桌子上了，也不交待明儿什么时间上学，教室在哪里。
程向红只能耐着脾气，“同志，明儿什么时候送孩子过来上学？”
“你怎么这么啰嗦？”那人不快地抬头，撇了撇嘴巴，才回答，“明儿不用来。”
“什么时候过来？”
“等你们村长广播通知的时候再过来，最近秋收都完成了，就要过冬了，冬日里头，咱们学校也没有收成，等有收成的时候再说。”
“行。”程向红算是听出点矛头了，这交了钱，就是领几本书回家，现在老师都在地里头干活，学生也就是收点东西就行了。
不过程向红在查找资料时记得看到过这么一则消息，只要是有报名过的，即便是没有在学校里读书，想拿一张毕业证也简单一些。
“多谢。”程向红牵着周红旗的手出去，周红旗到了门口，指了指后头，“娘，我去捡点栗子回去吃？”
程向红想着会计这事也不赶，便点头同意了。
等了好一会，周红旗衣裳弄成了兜子，全兜了栗子回来了。
“好好一件衣裳，你硬是要弄脏了，等会回去自个洗了，看下次我还给你买新衣裳不？”
“娘——”周红旗扁了扁嘴巴，兜着栗子一路跟着回去。
路上程向红却发觉有些不对劲了，那些个村妇，远远儿看到了程向红，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可等到程向红走近了，又装个没事儿人一般。
程向红看着不得劲儿，正好问上一句，大壮他娘正好拎着东西过来，远远儿就喊着，“大妹子！”
“大姐，您这是？”
“哦，我从娘家要了点小麦粉，分你一点？”
“这......”程向红有些想要，可又怕让人看了不好，有些犹豫。
大壮他娘一瞅，便知道程向红是真喜欢小麦粉，“不用跟我客气。”
“我可是跟你说啊，刚进村子口，就听到人人都在说，你早上欺负你那新弟妹了？”
“我？我欺负她？”程向红瞪大了眼睛，她啥时候还能欺负江莲莲？
“可不是？听说江莲莲去你家，连门都没有进，出来时还在路口哭上了，旁人问上一两句，支支吾吾地说了，好似大概意思，就是你欺负她了。你说你这......”
大壮他娘顿了好一会，才又说，“你说你以前跟建业不是.......村子里头的人都说你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建业呢。”
“大妹子，听姐一句话，男人啊，甭看着好似人五人六的，到了夜里都一个样，可能款式不太相同，大致都没什么区别。”
“你若是真喜欢，大姐给你介绍一个，不过那建业啊，跟你还真不搭。不是说你配不上人家，而是人家有婆娘，你还是他大嫂，这.......”多尴尬不是？
程向红一听，气得火冒三丈，抓着大壮她娘的手不放，横了周遭人一眼，也不往前走了，大声嚷着，“我盯着周建业？他算根葱还是算根蒜？就那败家玩意儿，他那工作，要不是我当家的津贴，他能找上？从小就靠着我当家的养，我是嫌弃我家红旗缺个弟弟么？还想找个儿子来养？”
“我就佩服我当家生前那骨气，这才心甘情愿嫁过来的。以往那些个话，可都是刘大花说的，我一个外头来的知青，哪里知道那么多？刚开始要不是刘大花骗我，我能成今天这样儿？如今倒好了，你们把我受的苦都忘记了，反而倒是埋汰起了我的不是来了？我哪里不是了？又是养孩子，又是养家，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我容易么？你们硬是要逼着我们娘儿两过不下去了是吧？”
程向红越说越气，还真边骂边哭上了，大壮他娘赶紧劝着，周遭人一听，也是，程向红从头到尾就是个受委屈的，可一些人也觉得，程向红那时候就是看上了周建业，如今倒是反口了，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头哭上了，那头江莲莲也听到了，揪着手里头的箩筐，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