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的力气不大这么支着门其实毫无威慑。
可是凤姨看着她的眸子硬生生的没了合门的气力。
眼睛很平淡根本没有喜怒她却读出了一丝轻狂与不屑。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啊。”凤姨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那你杀人的时候眨过眼吗?”
凤姨错愕。
“我本可以早就离开我留下是因为我不忍就算我喊了官兵来剿匪你想过你们会是什么下场吗?或被这些马贼先杀尽他们不好过了又岂会留你们潇洒。或被官府论作同谋处置年幼女童许能逃过一劫可是你们这些仆妇就算不被砍头也得落个被流放的处置。而你呢你觉得你会有流放的待遇吗?甚至”夏昭衣缓缓道“那些曾受过你压迫的人会出来指认你泼你一身脏水你连砍头的待遇都不会有。”
凤姨听着心悸眼睛都变直了。
她恍惚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她跟着师傅从药堂出来给人问诊经常在路过菜市口时能遇上罪犯行刑。
她不敢看捂着耳朵大步跑在前头仍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凄厉惨叫。
回去后人散了地上徒留一滩被水冲过的血渍。
冲不掉的冲多少次都那样刺目。
那些鲜血也常常入她的梦醒来一身冷汗她便揪着被角一动不动等着天亮。
那时她才多大?
凤姨的模糊视线落在面前的女童身上渐渐聚焦。
那时的自己也有一双这么清澈的眼眸吧。
如春风溪水香水青桃。
对未来也有太多期许。
邻家小哥高大的身影说书先生话本里的郎君良人那些打马而过的江湖少年侠客都曾让她情怀初动。
也曾为不平事不平为欢喜事欢喜喜怒形于色何须藏深浅。
岁月如阳光灿烂的湖光倒映着沿岸的棠梨鸢尾那些盛世年华的过往如今她只能在水里抬头仰望。
她在窒息着能见到的只有水面上的涟漪蓝色波纹轻颤模糊而缥缈。
这样的怅然以前不是没有过不知为什么那时是绝望和无望如今却是失落。
“你们就没有一点准备?”小厮的叫骂声复又响起“偷懒成这样胆子真的肥了我看你们都别想好过!”
“快把爷的酒肉先端上来夫人少爷们的也快弄谁他妈有心思等你们拖拖拉拉!”另一个小厮也骂道。
又累又困他们脾气比往常还要暴躁心情差到极致偏这些妇人一点眼力都没有。
“还慢吞吞!”
看到前面的女童还在井边动作笨拙的洗菜三广几步快走揪住女童发泄般狠扯她的衣服和头发再往地上摔去。
女童惊惶的叫声响起其他人只是各自躲远一些唯恐也受打骂。
凤姨抬眸虚望着那边神情茫然。
“我最后问一遍凤姨你要不要走若要走我可以再留一晚。若不走那我现在便离开但凡闲事我从来只管一次不会回头的。”夏昭衣又道。
静了小片刻凤姨低声道:“我我不敢。”
夏昭衣心下微叹说道:“你手里面拿着的是吴达的令牌和玉佩这个人你们当初怕不怕?”
“怕。”
“那现在呢还怕吗?”
凤姨垂头摩挲着手里的令牌。
“他已经死了是不是山上所有的马贼们都死光了你也没有勇气离开?你不是怕他们而是怕你自己心里的他们吧。人为奴身不由己那没办法可心与神也甘愿为奴了才是真正的可怕。”夏昭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