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如一只翩然的凤蝶，落在厚重的红木桌边上。一个倾身侧头的动作将下颌和身体的美妙曲线展露无遗，微蹙的眉梢和专注的眼神更是为美注入了灵魂，而耳边微微颤动的流苏珠串更好似有生命一般。只见她试了几下后定住了左手，右手缓缓拉开球杆，而后干净漂亮的精准一击，全色红球咕噜噜地滚进袋中。她跳下台子，拎着球杆寻找下一个目标，嘴角是掩也掩不住的笑容和得意。
这一幕一下子入了云飞飏的眼，也入了他的心。
京城的闺秀他见了不少，一类是循规蹈矩的木头美人，第二类是自诩高贵的跋扈女子，蘅阳公主和曾经的叶蓁蓁都属于这第二类。木头美人令人无趣，而跋扈女子却惹人厌烦，云飞飏也曾一度认真思考过究竟要选一个怎样的世子妃。
只不过后来蘅阳公主缠他很紧，导致他常年云游的同时也离京城的贵女们越来越远。去岁时隔三年重返长安，见到的第一个名门贵女，便是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叶蓁蓁。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不是从那时候起，这个与众不同、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就已经使自己另眼相看了。
心一乱，球便乱了。心无旁骛的叶蓁蓁终是在最后时刻赢了心猿意马的云飞飏，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大眼眯成了两弯月牙，白白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你以后还是玩小桌球吧。”云飞飏把球杆放到一边，低低地说道：“姑娘家上蹿下跳的，不成体统。”
“啥？”叶蓁蓁不满地撅起小嘴：“就因为我赢了你，你就不让我打了啊？”
“这本来就是给男子做的。”云飞飏不容反驳地命令道：“等明日开业，你就不许过来了。放心，不会昧了你应得的银钱。”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打台球啊。”叶蓁蓁委屈地抗议道：“我设计出来的自己不能玩，是不是太憋屈了一些。”大眼一秒变得泪汪汪，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云飞飏很吃这一套，立刻丢盔弃甲败下阵来，毫无原则地说道：“以后每月歇业一日给你玩，但你不可以找其他人过来。”
“当然当然，我只跟霸总玩。”叶蓁蓁立刻破涕为笑，复而又说道：“歇业一日是不是太奢侈了，半日吧。以后每月十五的下午歇业半日，我来找你玩，除了台球还可以打牌、打麻将，想想就好开心！”
云飞飏近日对着整日笑呵呵的她，越来越难以维持冷漠的表情，总是一秒就被逗笑破功。
“明日就要开业了，可惜我不能来看啊。”叶蓁蓁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恶的男女不平等的时代啊，想看一眼自己的创业成果都不行。”
“谁叫你偏要开赌坊？”云飞飏揶揄道：“若你开个胭脂铺子，首饰铺子，要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那不是开那些开不过人家嘛。”叶蓁蓁手一摊，诚实地说道：“还是以挣到足够多的钱为第一要务。霸总，以后这‘秦风’可就靠你了，我看好你哦~”
“放心吧，必不会辜负了你日思夜想的这些点子。”云飞飏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无误才让掌柜关了门，然后亲自送叶蓁蓁回翠玉庵。
此时天色已经昏黄，路边的小摊贩陆续收摊，街道两旁亮起了暖融融的灯火，市井中喧嚣嬉闹之声直让人觉得烟火气十足。
“我从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长安，一年都不得回去一次。”云飞飏望着路边抱着小儿赶回家的摊主，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落寞和渴望。
叶蓁蓁知道他不愿意说原因，只得强自安慰道：“可能是王爷和王妃为了锻炼你才这么做的，毕竟你是世子呀，以后要承担起一个王府。”
云飞飏神色复杂地摇摇头：“我其实挺羡慕弟弟和妹妹们，自小可以在父母身边长大。你不知道，我父王威严却不□□，母妃温柔又不溺爱，实在是很好的父母。父王一生都没有纳妾，夫妻恩爱，父子和睦。两个弟弟和妹妹都得父亲亲自传授武艺，由母亲陪伴着长大，性子都是率性洒脱，明媚热烈。只有我……”
“你怎么啦？你挺好的啊。”叶蓁蓁突然有了一种老母鸡护崽子的架势，“你只是看上去有些冷，其实一点都不冷漠啊，反正我觉得你很好，哪里都好。”
“谢谢你。”云飞飏声音还是有些低落，眼神却亮了起来，像两簇燃烧的小火苗。
“不要妄自菲薄。”叶蓁蓁如兄弟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不好，你那个讨厌的公主表妹怎会一直想要嫁你？再说了，像我这般眼光毒辣的奇女子也不会与你合伙不是？”
“明日午时，我还在后门等你。”云飞飏虚虚揽了揽她的肩膀，避过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叶蓁蓁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只抬头迷惑地问道：“明日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能让你进赌坊，但是，从‘楼中楼’的雅间窗户，可以看到‘秦风’的门。”云飞飏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塞在叶蓁蓁怀里，转过头别别扭扭地说道：“我今早去定了明日中午正对的雅间。你不是很想亲眼看看吗？”
“啊啊啊，我的霸总殿下，你太坏了让我干着急那么久。”叶蓁蓁一蹦三尺高，心花怒放地眯着星星眼说道：“不不不你太好了，你是天下间最温柔、最善良、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你怀里的是楼中楼今年的月饼，听说口味不错，就带了些给你尝尝鲜，都是素的。”云飞飏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但如此，而且你还是最贴心、最细心的，五殿下跟你比只能算这个。”说罢伸出小手指欢脱地晃了晃。
云飞飏见状连忙把她的手指按回去，这一按大手便包住了女孩软软嫩嫩的小手。
叶蓁蓁再迟钝，再开放，再是个现代的芯子，被这么个帅气的小哥哥牵了手，脸也立刻烧了起来。如果说背还可以算是男生照顾走不动路的女生，勉强划入朋友之间的行为，那牵手就必须是情侣或者暧昧对象才会做的事了。
见她立刻抽回了手，云飞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两个人便尴尬地一路无言。
到了山门下，云飞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安地说道：“那明日中午见。”似是怕叶蓁蓁推脱，又连忙补了一句，“我听说你想要见的那位东家，今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