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对父母的印象很浅,比起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父亲,母亲在记忆中的身影也是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因为有爷爷陪伴,加上外向的性格,他的童年并不孤单。成为人群中被簇拥的对象或是和三俩密友坐在僻静处闲谈,虎杖悠仁的身边总不缺伴。
但偶尔还是会觉得心里好似有一大块被挖走,空洞洞的,风一吹就会凉到血液都凝结。就这样漫无目地游荡在世间,仿佛不歇站的幽灵火车,热闹却寂寞,直到爷爷之后才有了一个被定下的人生目标。
要在鲜花和人们的掌声中死去吗?那就这样做吧。
虎杖悠仁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后每夜做的连环梦对他来说惊喜大于惊恐。
羁绊,联系,束缚,这些东西梦都带给了他。
他需要这些。
约摸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发现的事情,那个时候真相就已经向他露出残酷的一角。
某天非常平淡的下午,夕阳西下,咸蛋黄似的太阳刚好卡在滑滑梯的正上方。他看得入迷,等回过神来时整个游乐场已经空无一人了。
大概是全天下所有的游乐设施在黄昏后都有做恐怖电影主题的潜质,沙地上的小草啊秋千杆上的铁锈啊等等都被一一放大。虎杖悠仁就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
名字叫什么已经忘了,内容是女作家在出电梯后发现自己离奇地进入了小说中的世界。黑暗到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也看不清的烂尾楼里,整一层的房间都是房门大开只用铁栅栏门。女作者生怕自己快速奔跑会发出太大的噪音引出什么不该存在的怪物,又恐惧于楼道太长一时慢步走不到尽头。
算是比较吓人的一点吧,这些怪物都是女作者描写出来的,只要她觉得应该“存在”,那么怪物就会“存在”。
深奥的内容对小孩子来说并不是强力记忆点,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之后玩具海被风化的场景。
五花八门的儿童玩具放大成真实比例堆摞在一起。被暴力拆除车门的红色轨道小火车、缺了一只翅膀的独角兽、涂着紫色口红的半边秃头洋娃娃...你能从每一件东西的身上明确地感知到它们曾经的小主人是怎么“虐待”它们的。
这是个能看得到边界的世界,碎纸机附身的龙卷风从天边向玩具海扑来,将一切都碾为齑粉——这代表着这些玩具在现实世界中已经被主人完全遗忘了。
因为主人的意识觉得是“完全不存在”,所以遗忘界的玩具们就必须慷慨赴死。听起来也许还有些好笑,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玩具来说。
就好像所有的电影都要升华,在接近结局时另一条线被提了出来:人也会被遗忘,死者要是被生者遗忘了,也要慷慨赴死。
听起来更好笑了,让死者再死一次,像什么话。
这种主宰与被主宰的关系让他想到了一些往常都被刻意忽略掉的事情。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一直在滑滑梯里躺到深夜,直到暴脾气的老者怒气冲冲地找到自己。
被训斥,接着被老人牵着手往家回,和天底下所有普通的爷爷找到自家贪玩晚归的孙子一模一样。
但...是不同的。
家在哪儿?我最终肯定会有家的,只要我真实的害怕了,潜意识里希望有一个家证明自己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有的...就像我潜意识里希望真的有爷爷来接我一样。
虎杖悠仁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证实自己的猜测,模糊着长大了。
不想成为异类,真相是蛰伏于深海的巨兽。
【爷爷的临终嘱托】还是【虎杖悠仁想要让自己更像“人”的下意识安排】?
第一眼看到就被深深地吸引了,伏黑惠——能够拉住我带给我更多羁绊的预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进入咒术高专之后,从五条老师到钉崎野蔷薇,甚至是该被评判为“敌对”的两面宿傩都从一定程度上带来了一直渴望的羁绊。更别提梦里的家人们,这简直是特大号的惊喜。
那不是我吗?那就是我吧。那只能是我!
若是虚假的记忆似这般甜美,请允许我溺死在这无边的蜜糖之中。
“我想要为妈妈庆生。”樱发少年换了更加亲昵的称呼,红棕色的瞳仁里跃动着灼人的火光。
“我是她的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