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话隐藏的恶意李初明白,“你休息吧,府里有什么事让人给我传话。我先回去!”
既然是她接手看管李贤的事,第一时间李初就想过来看看李贤也好,再来看了才知道李贤变成了什么德性。
现在恢复了正常,就算说话再阴阳怪气的李初也不放在心上。
“姐姐你相信我吗?母亲想要的远比你们以为的都要多。”眼看李初站起来准备离开李贤冲李初的背影说了这一句。
李初一下子站住了,萧太后惊奇无比:“不会吧,李贤竟然也看出了武后的打算。”
宣太后:“不是没有人看出武后的打算,只是没有人敢想。”
吕太后:“李贤敢想也是非一般的人物。是不是证明其实他骨子里是和武后一样的人。”
此话落下,群里一下子死寂一般。没有人再发出信息。
“不管母亲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危及江山,只要不是令天下动荡的。其实都可以对不对?”李初只是迟疑一会儿,随后即回过了头,和李贤笑着说。
“姐姐,什么叫做危及江山?什么叫做令天下动荡?在你看来母亲废我这个太子,手握大权,朝纲独断,天下人畏惧,还不足以说明母亲的厉害吗?”都这个时候了,李贤依然不放弃,他从不认为武媚娘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证明他的想法是对。
李初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放弃?”
李贤无话可说,李初道:“好了,我走了。”
不想再和李贤吵,李初出了李贤的府邸,慈心道:“公主,已经将府里一应需要用到的东西都送进去了。”
“往后派人看着些,缺什么及时送来。”李初吩咐下去,慈心应下一声是。
李初得慈心应下,也放心的把事情交给她来办,这就准备回府去。
出了大门,察觉到一道视线看向她,李初警惕地抬起头,结果一看大喜,小步跑走了过去迎着人,“你怎么回来了?”
站在对方的街道上的人正是裴观,裴观一路风尘仆仆的,不难看出来他身上都是灰尘,一旁站着的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历书,见到李初恭敬的见礼,“公主。”
裴观朝李初笑着回答道:“回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李初的神情更复杂了,朝裴观轻声地道:“我没事,熬过去了。”
裴观一声轻叹,拉过李初的手,目光不移地望着李初道:“瘦了。”
逗得李初一下子笑出声来,“怎么是我瘦了,分明是你瘦了。”
一别就是两年,两年啊,李初看着又瘦又黑的裴观,一时说不出话来,裴观故作轻松地道:“我是男儿,瘦些好,公主要吃胖些,胖些更好看。”
这话听着李初抬眼便问,“所以我如今不好看吗?”
“自然好看,若是公主能胖一些,必会更好看。”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奉承的话,可是他们相互之间都关心对方,值于此时裴观赶回来是因为什么,别人不清楚,李初最明白不过。
“让你担心了。”李初握紧裴观的手,她知道他的忧心,只是有些事……
“我不担心公主,只是想公主了。”裴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来,逗得李初笑意加深,目光相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竟是公主和驸马。”一道声音响起,能在李贤这府外碰见的人,着实难得。
李初听声音觉得十分的耳熟,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武敏之,本来李治和武媚娘的打算是让武敏之往六部转转,可是武敏之却不愿意,这些年武敏之一直在与突厥对战,好些年不在京中。
不过与突厥一战而胜,确实也应该回京一回。
“武敏之啊。”李初依然直呼其名,武敏之没有半分诧异,更不觉得李初这样一唤他有什么不对。
朝李初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而裴观亦是不卑不亢地道:“见过周国公。”
武敏之承武士彟之爵位,是为周国公,裴观是一听武敏之的名字,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何人。
虽不入仕,却不代表对于朝廷的事一无所知。
“我与驸马是第一次见面。”武敏之打量裴观,李初当日嫁得匆忙,谁都没有想到李初会选这样一个驸马,可是到了现在为止,夫妻成婚多年,多少人想看他们夫妻情变,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们夫妻红过脸。
当然,裴观虽然无官无职,只是一个白身,却主持修渠引水之大事,不少人都进言,应该给裴观封官,可是裴观一直都坚持不愿意出仕。要是别的人还能强迫一二,却是连李初都没有要劝裴观之意,只道这个官,裴观想做就做,若是不想做自可不做。
做不做官,都是在做利于大唐的事,这一点尤其重要,只要利于大唐,是不是当官的有什么关系。
倒是有人说到,她一个公主却嫁一个白身,也不想想大唐的姓氏录是怎么回事,裴观这样一个无官无爵的人,实不入流,李初也不觉得失了颜面,就是皇帝和皇后竟然都不管。
对此,李初的想法更直接,她嫁裴观时裴观就是白身,非今日才知,自然她为公主之尊,当日不在意嫁的是这样一个裴观,往后同样不会因为自己嫁给他便想尽办法的改变他。
好些人都不能理解李初的想法,有时候武媚娘听多流言蜚语,也会和李初提提裴观做官的事,但李初只道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的日子她自己过,她高兴就好,别人高兴还是不高兴,和她有什么关系?
得,武媚娘说服不了李初,只能将事情放下,盼着李初和裴观要是哪日能开窍,才算好事。
武敏之就算远在军中,闲言碎语都传到军中了,毕竟李初在此次大战突厥中再立奇功,生擒叛乱者,更是想出以夷制夷的办法,虽然如今仅仅刚推行,好些人都觉得这样一个办法甚好。
只要操作得当,将来定是错不了。
“确是第一次见面。”裴观听到武敏之的话,认同地点点头,武敏之笑了笑,“一直在想公主会选一个什么样的驸马,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不染尘埃,不畏世人之言的人物。”
“我的驸马我自己选的,我欢喜最重要,旁人怎么看与我有何干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驸马,旁人为她想过的,那都是他们想的,与她何干?
“不错,公主做事从来只问自己,何时在乎过旁人怎么看。今日,既然遇见公主,想请公主帮我一个忙。”武敏之郑重的朝李初作一揖,李初一瞧道:“让我还人情的吧?”
人情,李初欠了武敏之一个。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自然是二话不说的道:“有话直说。”
行了一个大礼的武敏之面对爽快的李初道:“天后欲为我择妻。”
这话一出口,李初想起来了,武敏之也是可以的,三十来岁的人了,愣是没娶媳妇,于这样的世道何其难得。
不过,人家虽然没有娶妻,红颜知己不少,家中的庶子亦是有的。
李初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催促,你又不是第一次碰见,该娶也是要娶的。”
武敏之道:“公主知我之意。”
若是武敏之想娶,岂会等到今日,他长得风流倜傥,又算是位高权重,早年的名声虽然不好,什么好声色,喜美人的,这么些年虽然依然爱着美人,那美人武敏之也纳回家去了,对于此事,他也早就放了话,他是喜欢美人,所以并不愿意祸害好人家的女儿,他就这样养着歌伎美人,这辈子就让庶子继位承继即可。
所谓庶子降爵而袭什么的,武敏之压根不在意,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想得太多,想得太远,让自己活得那样的累?
话说得在理,武敏之不想未来,只想此生肆意尽欢,所以连正妻都不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有管事婆子管着,有时候贺兰敏月也会回来看看,这样对于武敏之足够。
只是,他逍遥了这些年,这一次回来被媚娘下了死令,无论如何,武敏之都要娶一个正室夫人。
武敏之敢反抗武敏之吗?
若说的不是太严肃的时候可以,反之,那是定然不敢。
如同娶妻一事,武敏之这一次确实不敢当着武媚娘的面提出反对,想到李初欠着他一个人情,十万火急的寻来。
“若我帮你解决母亲的催婚,我欠你的人情算是还了。这样一桩事,武敏之你确定要用掉我的这个人情?”纯粹提醒,对于男人来说,娶妻一事不值得他们多想。
可是武敏之却宁愿用掉李初一个人情都想解决此事,李初只是让武敏之考虑清楚,一但做了,绝没有反悔的余地。
“有劳公主。”这样就是回答,李初明白的点点头,“如此我会办好的,半个月的时间。”
答应下,连时间都说好,李初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武敏之再次作一揖,“公主承诺,我便放心了。”
李初点点头,虽然关于武敏之的风流韵事从来不少,李初听过各种他关于和各类歌伎舞伎的事,也知道他的府上一直养着人,也有相对宠爱的,看样子确实很担心自己若是娶了夫人回去,欺负他的心肝宝贝,干脆的连夫人都不要。
“若无他事,我们这就告辞了。”李初打招呼,裴观听着他们说话,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二人的手一直握着,武敏之看了一眼,笑道:“送公主,事成之后我请公主喝酒。”
李初挥手道:“这样的客气话大可不必。只是来日你可不许说我坏你姻缘。”
今日虽是武敏之所求,李初总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后面她是定然不许武敏之翻旧账。
“不敢不敢。公主帮我此忙,我感激不尽。”武敏之连连保证,李初点头,说清楚就好,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走了。”李初冲裴观说,裴观冲武敏之有礼地道:“周国公,告辞。”
“慢走。”虽然裴观是无官无职不错,可是他是李初的驸马,仅凭这个身份长眼睛的人都不敢得罪他。
武敏之相对的了解李初,在李初的手里,他从来就没有讨过好,所以李初的人,他是断然不敢得罪。
虽然裴观是骑马回来了,不过,此时同李初握手同行,马还是交给别人牵着吧。
“周国公和传言差距很大。”走在街道上,朝公主府去后面的人牵着马,没有人敢打扰他们,裴观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一半一半。”李初说来,裴观显得有些好奇,李初道:“只是此人我们与之相交,用之也要防之。我们两家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
确实说不清楚,从武顺的死开始,这根刺是一直都扎在他们各自的心里,谁都不敢说武敏之的心里有没有恨,有没有想为他的母亲报仇,所以,用武敏之同样也得防着他,这就是一直以来武媚娘奉行的准则。
一看裴观对武敏之的感观还行,李初赶紧的提醒自家的郎君一声,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李初到现在都一直坚持一点,那就是用武敏之,同样要小心防备,谁都不敢说武敏之会不会在什么关键的时候咬人一口。
“公主看来并不明白。”说到这里裴观微微一笑,李初莫名,“我不懂什么?”
“不懂挺好,公主不必要懂。”可不是嘛,不需要去懂,裴观觉得有时候的事,武敏之同样不希望李初懂得了。
“既然是不必懂的,你就不该说破,否则就是惹我多思多想。不过,你回来我们得进宫去见见父亲和母亲,上次你走了没同他们辞行,他们心中不满,正好借着你的东风,把武敏之的事办成,裴先生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李初想让裴观帮忙,话也是说得明明白白的,一点都不怕裴观知道。
别说只是借借东风罢了,就算让裴观去做这件事,裴观都愿意去。
“好。”应得爽快,裴观也不问李初是为什么欠下武敏之一个人情。
从前李初的事同裴观没有关系,他们所有的联系是现在和未来,李初行事自有章程,欠下人的情她会还,也会注意分寸,裴观相信李初,一如李初相信他。
李初和裴观进了宫,因着一桩桩的事,李治和武媚娘的心情都不好。但是听说裴观回来了,都显得很高兴。
李初第一个去的是宣政殿,李治虽然看不见却欢喜上前拉住裴观的手,“你这一去就是几年,可知道我们心里甚是挂怀?”
“让父亲挂心了。”裴观郑重的朝李治作揖赔礼,李治轻声的道:“往后还是留在长安吧。”
“此事不可,水利一事尚未完成,观愿尽我一生之力,为大唐及百姓出一份力。”裴观再次朝李治拜下,希望李治可以成全。
李治一叹,若是朝中的臣子都如同裴观一样,他自是欢喜的,可是这样的人一个要换成李初的驸马,总是出去,总在外面,这夫妻二人……
“父亲不能因为这是你的女婿,你想留在跟前就拦着不顾他一腔为民之意。”李初附和裴观的话,并不愿意裴观一辈子因为和她成亲,因此而只能一辈子的留在长安,无法一展所长。
“你们两个……”分明李治都是为李初,可是就连李初都不愿意把裴观留下,由着他们分隔千里,许久都见不上一面。
“若是一定要裴观留下呢?”省带着强势的语气传来,正是武媚娘,武媚娘从门口缓缓的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