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的心思被李初撞见,就算他们解释,未必能解释得清楚,武媚娘又会相信他们的解释。
死,或许就是贺兰敏之他们兄妹最好的结局了吧。
想到这里,李初不满地捉了捉头,烦透了。
“公主。”一群人看李初的心情不好,都不敢作声,李初一坐就是半天,现在又把自己的头弄成个鸡窝一样,生怕李初有个什么,赶紧的唤一声,让李初缓缓。
李初闷声地道:“我心情不好,都别烦我。”
别说,李初从小到大可是极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芯儿和奇娘是从小看着李初长大的,乍然听得此话微微一怔,唤一声公主。
李初挥手,挥手,她是真郁闷,不想再说话,也不想被人烦着,走走走,都走远些,莫来烦她了。
好吧,李初看来确实烦透了,芯儿和奇娘算是最亲近的人见了都不敢再作声。
李初就那么坐着,今天没有太阳,倒是免得她把自己晒黑了。
“陛下。”李初坐着不动就是半天,太后们都不劝人了。由着李初忧郁吧,反正李初总会要想明白的。
没想到李治竟然来了。李初听到声音一下子站起来,看到李治一身常服地走来,眼中透着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李初一叹,一时不知此事应该不应该同李治说了。
“因为贺兰敏之和贺兰敏秀?”李治没有得到回答,李初连父亲都不唤的发愁,李治走过去在另一个石凳坐下,问出。
“父亲什么都知道啊。”李初惊叹一声,为李治一语道破而微惊,李治道:“武府的事自然有人事无巨细的报来给我,贺兰敏之和贺兰敏秀,真是不错啊!”李治赞一声,李初惊得睁大眼睛,想确定李治是不是在说笑。
“贺兰敏之这些年的表现像点样子,是个有用之材,不过,初儿,你要知道我为什么想留着他吗?”李治笑眯眯地问起李初,李初很能捉住重点,李治说的想留住他哎。
“父亲。”李初唤一声,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或许李治没有别的意思。
李治道:“斩草除根才是根本之道,你的母亲如此行事,我也是如此,不过,初儿,贺兰敏之能够活着,像样的活着,是你启的头,但决定权在我和你母亲手里,所以,不管他是生或是死,不是由你来决定的,明白吗?”
李初微微一怔,李治再继续地道:“而且对于我们来说,你母亲的权势够大了,总得要给她留一些东西,让她有所畏惧,畏惧,总是能让人管住自己。”
……李初确实是不想同李治说话的,很多事李治一说出自己的心思,李初听得是心惊胆颤。
“好了,听完之后你该懂了,你不是最有权势的人,贺兰敏之的生死不能由你来决定,你要不要为他讲情都是对的。他想杀你的母亲,你这一点你怎么杀他都是对的;而他是有才之人,站在为大唐的立场,爱才惜才不论旧怨,你很好。”李治是怎么说李初都对,怎么都觉得李初做得对。
“父亲,你别这样夸我,我没有想得那么多。”是啊,李初并没有想得那么多,更是从来不曾有李治说的心。
李治道:“你没有我有数。你母亲希望长安九品以上的官员命妇都前去祭奠你外祖母,我同意了。”
听得李初再次怔住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李治这么大方的的吗?
“如此葬礼堪比……”堪比什么不用李初说出来,李治自然是明白的,面上带着笑容,“是啊,堪比皇后,太后了。”
……大唐没有活着生受于礼的太后,眼下,死去的皇后,李治的生母文德长孙皇后当年薨逝也不过如此。
“可是这是你母亲想要的,我连大唐的江山都给她一半了,生育她的母亲,如同我的母亲。”李治幽幽地说来,李初想认真地看清李治说的是不是反话,怎么就让她听得毛骨悚然?
“好了,今天没有吃饭,来,陪我去用膳。”李治站起来要李初作陪,李初想起来了,“母亲呢?”
“出宫去了。连同弘儿,贤儿,显儿,旦儿,末儿都一并带去祭拜你外祖母了。”李治轻描淡写地说来,李初……
萧太后:“我怎么觉得高宗不太对劲啊?”
别说她了,谁都有一样的想法,一样的觉得眼前的李治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人?
李治伸出手,“初儿扶我。”
眼神不好的人出门得让人扶着,李初岂不听话,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扶着李治,“父亲,你今天说的话让我听得心下难安。”
李治笑了笑,“无事,我同你母亲的事你们插不上手,也不必插手,我们自有分寸,我给你母亲尊荣,她自然是要还的。”
……所以还有交易在其中,李初咬住唇不让自己将话问出口,可是李治已经道:“贤儿,显儿,旦儿,他们都长大了,是该考虑让他们前往封地了。”
李初再一次看了李治,李治道:“让他们去封地难道不是好事,如此一来不怕他们再起争斗。”
李初真就是顺口的答了,“到了封地行事更容易吧。”
是啊,理当更容易的,山高皇帝远,想做什么都要容易得多。
对此李治笑了笑道:“未必,人有没有野心就得放出去,安份守己的就让他们安然度日,若有反心,正好由我处置了。”
兄弟相残的事大唐发生过两代,李治想在自己的手里终结,永远的终结。
所以他的儿子他想要由他来看透他们的心,以确定他们将来究竟会不会成为大唐的危害。
“此事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他们虽是你的兄弟,更是大唐的太子,王爷,他们有他们的活法,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而存在的,将来只需要辅佐新君,在此之前的任何事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便是不想要李初同这些事扯上什么关系,为父与子之间不管有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都好,都不应该牵扯上李初。
李初做到为人女,也做到为姐能做的事,李治只是让李初心里有个数,不需要事事管得太多。
“父亲,除了贤儿,显儿和旦都很听话的,他们没有别的心思,请父亲察查。”李初唤着李治,想让他查查,不要误会。
“有一个就够了,可你看到贤儿出宫后如何行事了,能说贤儿知错能改吗?”李贤是不曾知错能改,反而变本加厉,李治就算再想把儿子养废,但总得懂点事。
所以看着日益长大的李贤,依朝臣所请给了李贤上朝的资格,因此,李贤处处行事大方,彰显气度,招拢人心。
眼下李贤在朝听风评极好,好得李治有些担心,就想将人打发了,毕竟他不想儿子相争,太多的人想让他的儿子争起来,斗起来,最好能斗得不可开交,骨肉相残,再现玄武门之变。
权力是李贤会心动,会想处处显露自己比李弘厉害,更能有所作为的原因。
可是,李治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一个太了,他的兄弟相争,他看到兄长们是何下场,他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李贤明知他的意思依然不管不顾的行事,令李治暗怒,所以他要出手。
“父亲,你虽是大唐的皇帝,亦是父亲,不必如此偏爱于哥哥,贤儿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如同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一切,为了做到我可以不惜代价去达成。比起处处压制贤儿,让他生起不该生的心思,更应该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争可以争,但他必须牢牢的记住一件事,不可骨肉相残,君子之争,他如果不想令天下人笑话,他最好照做。”
李初品出李治的一颗心偏得没有边了,但是李贤未必不是因此才会生了恨,恨不得将李弘拉下来。
人有时候争的不过是一个公平的机会,同样是儿子,李贤想要太子之位,想要未来的皇帝之位,都说不想不做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道理都懂得的,过于苛责最后吃亏的会是李治。
李治一直以为李初想管着李贤的,毕竟第一个发觉李贤不对劲,有野心的人正是李初。
为此李初曾教训过李贤,只为了让李贤永远的记住不可骨肉相残。
眼下李治打算一举做到底,待李贤大婚就把人赶到封地去。
“你是不同意我让他们去封地?”李治询问李初的意思,李初道:“我是不同意的,父亲和母亲难道不会想他们吗?”
李治想答不想的,李初灼灼的盯着他,生生将李治欲答的话尽都咽了回去。
“父亲不想?”李初一下子看破李治的态度,有些一愣,竟然不想的吗?
说话的功夫父女都走入殿内,李初扶着李治坐下,李治道:“从前你祖父在的时候,除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你祖父从来不多看他们一眼,我那时就想父亲的心真冷,可又一想,父亲的心有多少,若是所有的兄弟父亲都能一视同仁,父亲的心有多少在我身上?相较太子哥哥和四哥,我已经算是父亲忽视太多的人。”
所以言外之意,他们家的人都是这样,除了个别宠爱的孩子,其他的孩子都是放养,由人任意行事?
“我可真是幸运。”李初说的都是心里话,按李治的说法那是不管他要怎么样的对待身边的儿女,宠也罢,忽略也罢,都是理所当然的。
李治笑了,“或许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幸运,大唐的幸运。”
意有所指令李初缩了缩脖子,她可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陛下,膳都备好了。”李治想用膳自有人准备菜色,三菜一汤,够他们父女吃的了。
“好了,不说了,快吃吧,你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尽,身子不要了?总让我和弘儿注意保养,自己却不知道护着自己。”李治指了李初不满的开口,李初无奈地一叹道:“还不是因为事情太多,我心里堵得难受。”
李治岂会不知,因此问道:“现在还堵?”
李初眨了眨眼睛,目光温和地冲李治道:“父亲都将事情尽往自己的身上揽来开解我了,我怎么会还堵。”
一番用心良苦李初能明了,李治心中自是欢喜,“不错,知道为父一片苦心。人不要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世上的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好,做得漂亮得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我不求你成为这样的人。我只想你能尽可能让你自己高兴,比如看那路萧顺眼,直接可以求我指作你的驸马,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李治希望李初放肆一回竟然是想让李初定下路萧为驸马,李初一顿,“父亲,要不就这么定下?”
纯属试探一问,李初叫德宝夹了菜到碗上正吃着,听闻李初的话惊得抬起头问道:“果真?”
李初立刻怂了,“玩笑,玩笑。”
她吧,就是心里没有底,怎么样都没有底,还是算了吧,她是一点都不想胡乱一选。
“现在确实不合适,你外祖母去了,三个月后再说。你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的婚事一定要定下。”李治给了最后的期限,李初一定得在这期限内做到,否则,他就要亲自动手了。
李初嘀咕地道:“当初明明答应得我好好的,不催我的婚事,我要是不同意绝不会逼我成婚,突然急成这般。”
李治道:“你并未说明你不想去找,不愿意去寻。你母亲为你选的人你一个都不看,这是何态度?”
凡事得讲理,李治认为李初要是有心去寻寻驸马。哪怕一直寻不到,他可以等等,可他发现了,李初压根就是奔着不择驸马去的。
“不就是不想找驸马嘛,落在父亲的眼里都成十恶不赦的大过了。”李初小声地嘀咕,李治没有听清,询问地道:“说什么?”
萧太后:“群主说得大声点,好让你家的老父亲听清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以为李初不懂吗?“萧太后,你是想黄牌警告吗?”
萧太后……“别啊,就是说句玩笑话,群主千万莫放在心上。你的事说不说由你决定,就是高宗都休想左右你。”
见风使舵得叫一个飞快!宣太后:“你家皇帝就喜欢你如此?”
提到自家的皇帝,萧太后骄傲的表示:“咳咳,正是,我可是皇上的宠妃。”
相较一干都不算太得皇帝宠爱的人,萧太后确实可以在此点上自得。
宣太后:“哼!”
萧太后:“不过要不是因为成为宠妃,我岂有诸多学习的机会,后来成为大辽太后,一个太后的本事,不好学。”
至此显得心酸,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清楚,萧太后的一生与宋交战,她事事都为大辽着想,意在踏平大宋,入主中原,可惜平生倾尽所有都不能,她不相信任何人,因为她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利才是根本。
偏偏就是揣着此等想法,生生错过培养李初成形的那些年,然后现在她的积分是四个太后里最低的。
忆往昔是泪,但萧太后下定决心改过,她要后来者居上,瞧着吧。
李初只当作听不见李治的话,埋头吃她的饭,李治得不到李初的回答,便明了李初的话不好对人言,并不与李初追究,反正无论怎么样,李初要选驸马得选,不要选都得选,三月为期,期满由他来定。
可怜李初面临霸道催婚,亏得她当年费尽心力的想争得婚姻自由的权力,更是以为自己做到的,现在才知道皇帝和皇后都是骗人的。
不过总算缓了缓三年,三年的好日子,额,她应该知足的!
李初宽慰自己,先把肚子填饱了。
坐在对面的李治吃得不多,好在三菜一汤父女二人吃完了,李治等人收拾时朝李初道:“有了贺兰敏之一事,你说还要不要召武三思和武承嗣回来奔丧?”
吃饱喝足的李初一下子卡住,脖子僵硬的转向李治问,“父亲还想牵制母亲?”
贺兰敏之要怎么处置是一回事,李治要说不想看看武家的人都是怎么样定是假的,而武媚娘更需要清楚地识清武家人的嘴脸,李治必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李治道:“是啊,你母亲也会想让他们回来送你外祖母一程的,怎么能不为你母亲办好此事。”
端是为武媚娘着想的用意,李初明了地道:“对付起他们来,无才无德的人手下无须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