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并不知武媚娘这里布下了局等着人跳进来。
她和布料奋斗起来,结合尚服和尚功局好手们的配合,李初终于制作成功!
染出一匹比起宫中最好的布料更柔顺,颜色更艳丽,更亲肤的布,最最重要的是在阳光下还会变色。
饶是见过各种各样的布料的几位都为之惊叹,在制作过程她们都是全程看着的,除了李初在制作的时候对于每种制作布料原料比例那近乎苛刻的要求,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岂不知李初抱着布料时内里亦是泪流满面,问着群里的太后们:“我成了,我成了?”
宣太后:“没错没错,群主你成了,看看这些人的表情你就知道你做出来的布料怎么样了。群主,再接再厉,发家致富都靠你了!”
……不说发家致富还好,一说发家致富,李初二话不说地把泪抹干,“没错,发家致富,能做出布就是好的开始,有一就能有二,必须赶紧做出成品,让我娘帮我打广告。”
吕太后:“什么打广告?”
系统科普时间:“打广告:替某人或某事宣传、推销。”
总是在人们忘记它的时候冒出来的系统,李初无视之,只管把自己早就画出来的设计图亮出来,让尚服局的人看看。
“尚功、尚服帮我看看这件衣裳配母亲可还行?”李初有打算的事,在服饰上面她就算研究了,还是应该问问懂行的人,尤其是那么两位尚服和尚功。
衣裳好说,为武媚娘专门设计的,颜色以大红为主,反正大唐流行的颜色里就有大红。
武媚娘虽已经三十好几,依然是一位爱美的人,往日装饰从不松懈。人靠衣装马靠鞍,李初即想送武媚娘一件礼物,还想顺便让武媚娘帮她的布料打打广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本来啊,李初学习制作布料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没想到制作布料只是开始,还要做成衣裳,连样式李初都画好了!
说来这些日子她们的注意力只在李初学习制布上,李初什么时候学的样式设计?
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看李初设计的样式,尚功、尚服还是得指点一二。
作为皇帝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宫里哪一个人敢没眼色的得罪李初,更别说李初的衣裳还是要给武媚娘穿的,过了她们尚服局和尚功局,她们若是没有发现问题或是有问题没有指出来,后果总不可能是李初承担,因此赶紧的凑过去看清楚。
李初要的就是她们指点一二,怎么说她都是初学者,不懂的东西多着,因此连着改了数次,李初这件专门为武媚娘设计的衣裳才算定稿。
款式定下,接下来就是制作,裁剪绣样,又是忙活了近十日才把衣裳做出来,距离李初和李治约定的三月之期,这就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半了,李初把做好的衣裳给武媚娘送去,突然发现气氛不对?
一个月下来只顾着研究衣裳的事,李初都快把外面的事丢得一干二净了。
宣太后:“群主终于意识到不对,气氛不对不是一两天了,紫宸殿内多了不少道士,我们都瞧见了。”
李初完全没有注意到!
吕太后:“你只顾着研究布料,我们看情况总觉得像是武后有意为之,所以没有提醒你。”
萧太后:“群主,我倒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你想不想听?”
李初拒绝:“不用,我还是自己去找答案。”
没有诱惑到李初,让李初听听她的剧透,萧太后很是失望,毕竟没准这也能攒积分,想试一试的,结果倒好,李初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宫中的气氛不对,李初第一反应去寻武媚娘,却被告知武媚娘出去了。
李初看了看四下,一干平日里武媚娘最看重的内侍和宫女都不在,只有几个小宫女,问她们武媚娘带人都出去做什么,她们自都答不上来。
武媚娘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萧太后在这个时候想争取一下了的,“群主,你就听我说说这个情况呗,没准你能帮上忙。”
孝庄太后怼之:“帮上忙,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只怕是武后以身为饵,把人诱入其中,一击毙命。武后敢做,自有办法解决,并不需要群主插手。”
李初消化完孝庄太后的话,想起上一回她把上官仪怼昏的时候,武媚娘说过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下子明白了,抬脚就跑,青芜先一步拦下李初,“公主!”
抬头一眼看向青芜,李初敛了神情,“让开。”
青芜忙道:“公主,眼下的情况不一样,公主不动对皇上和皇后都好。”
李初拧紧眉头,看得出来青芜早发现宫中的情况,李初想起来一旁的慈心和卫因,可是那又怎么样,武媚娘就算设饵,那就保证她可以赢了?
“让开。别让我说第三次。”就算这是一个局,武媚娘是设局的人,那又怎么样,李初并不想让父母反目,李治对武媚娘是有不满的,上官仪利用的就是李治这份不满来对付武媚娘,为此以达到让自己更上一层楼,或许也可以说是让他表现他的忠诚的机会。
一个臣子,位极人臣还不够,更想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为此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就算万死亦不畏之。
李初能明白士人们存的心,尤其对付武媚娘的事在很多的士人看来都是利于男人的地位稳固的,相较于皇权,相较于朝廷的稳固来说,更多了一层其他意义,所以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的要把武媚娘拉下马,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李初把话都放出来了,这个时候要是青芜再想拦着,李初会做出什么事都不一定。
青芜没办法,纵她再想拦着,可是李初是她的主子,再想拦着也要悠着点,并不能让李初不高兴,李初要是一不高兴了,青芜往后能留在她的身边?
相较于武媚娘的喜怒无常,李初定然是一位可以让人安心伺候的主子,为此青芜想留在李初的身边,一直的伺候李初。
拦着李初去实则是为了李初好,有些事李初并不如她知道的清楚,尤其这些日子以来李初一直忙着研究布料的事,外界的变化李初没有仔细了解到,恰恰这些都是重点,已让李初辨不清局势,有些事哪怕想要插手都不知如何插手。
李初盯着青芜半响,青芜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的退开,李初把衣裳塞到慈心的手里,“放好了!”
交代完大步地朝李治的宣政殿去。
眼下的大唐宫殿在去岁已经从太极宫搬到了大明宫,大明宫这个耗尽大唐举国之力而建的宫殿,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宏伟的宫殿,李初第一次随李治和武媚娘踏上大明宫的时候都被惊住了。
大明宫内分为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是为外朝,中朝,内朝之地。
含元殿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时才会在含元殿内上朝听政;至于宣政殿,却是李治日常听政的地方,也是李治的寢殿所在;至于紫宸殿即是内朝,也就是武则天的地盘,三殿相隔都有一定的距离。
李初急行赶到宣政殿的时候,四下的卫士立在一旁,皆是严阵以待,宫门更是紧闭,李初想进去,守卫宫殿的金吾卫第一次拦下李初。“公主,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公主稍候。”
这个时候的李初是想冲进去的,可是群里却有人@着她,李初纵然心急如焚,依然低头看上一眼,不看还好,一看李初只能作罢,孝庄太后一向不多说话,可是这一次孝庄太后却告诉李初,她不能闯,千万不能。
李初总还是听得进劝告的,因此脑子飞转在想,她究竟要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帮到武媚娘?
思量再三,萧太后提议:“跪,跪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初二话不说地跪下,朝着正殿拜下,“烦请转告父亲,请父亲三思,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母亲不仅是父亲的臣,更是父亲的妻。”
“自古以来,元首股肱,不能具备,或时君称圣,臣即不贤;或遇贤臣,即无圣主。君圣臣贤,共造一曲佳话,自古而无,何不创之,父亲不想成为千古明君吗?”
李初跪下来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传入李治的耳朵里。
此时殿内武媚娘何尝不是跪在李治的面前,“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想要收回理所当然,可是皇上说妾图谋不轨,说妾的心中再无皇上,妾不认。妾自追随皇上以来,事事以皇上为重,妾扪心自问可以为皇上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说到这里泪如雨落,悲痛地跪向李治,想要捉住李治的衣裳,李治何尝不是在消化李初的话,以及武媚娘现在说的一番话。
“皇上,妾有错,妾一定改,陛下,妾若有令陛下不喜之处,妾一定改,请陛下,请陛下别废了妾。”这个时候的武媚娘哭得伤心难过啊,如同那被雨中吹打的花朵,摇摇欲坠。
李治道:“媚娘,朕并无此意。”
武媚娘悲痛不能自己,闻言大喜过望,抬起头看着李治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希望。
李治就是武媚娘的希望,那个时候进入感业寺的武媚娘,唯一能够指望的人是李治;进宫后,面对群狼环饲,能护着她的还是李治;如今,就算武媚娘帮着李治处理朝事,这一切还是李治给的她,能够庇护她的还是李治。
“皇上果真?”武媚娘含泪充满希望的问着,眼神给李治的依靠,完全的拿李治视为天,视为地,岂不叫李治动容。
“皇上,皇上不可动摇啊!武后握过权利,心知大权在握的滋味,眼下更召道士入宫,行厌胜之法,这与前皇后有何异?”一旁立着的上官仪一脸的义正辞严,只想加重让李治明白一个道理。
武媚娘在前朝的影响力,再也没有人比李治更清楚,如果不是李治心里起了芥蒂,上官仪说的话李治怎么可能听进去。
废后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就差盖上玉玺,不能改,不能改啊!
上官仪清楚的知道到了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废了武媚娘,武媚娘一定会废了他,上官仪怎么能死,怎么允许自己死。
武媚娘道:“臣妾召道士入宫,只是想听听道家修身养性之法,厌胜之术如何谈起。而且,上官大人说我用厌胜之术,与蟒氏无二,此话从何而起?”
“皇上待臣妾有恩有情,更对臣妾委以重任,上官大人以为只有你知道忠为何,我便不懂?忠于君,辅佐我夫,这是一个女子必做的事。皇上身体不适,因此不能理事,我不该帮皇上,我不能帮皇上?”
怼上官仪,无论是为臣或是为妻,武媚娘都比任何人更应该帮着李治,更没有危害李治的理由。
“皇上,妾还有什么不曾得到,妾已经是大唐的皇后,妾的孩儿更是太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妾也将是大唐的太后,妾会做什么损及皇上的事?若是皇上不信妾,妾向皇上保证,往后再不管朝事,再也不会管这些让皇上不高兴的事。”
武媚娘连连的保证,想让李治可以就此放下心,往后再也不会心存疑惑,不相信她。
李治对武媚娘最大的不信在哪里,李治比谁都更清楚,有些事要是细论起来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武媚娘,而是在于他,在于他想做什么,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他的身体不适已经是事实,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寻一个人帮他。
可以细细的想想,武媚娘难道不是他一开始选择最合适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觉得武媚娘不是一个合适的人?
或许在武媚娘表现出来并不逊色的政治远见,又或者是在看着武媚娘的时候,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增加的危机感。
一些话,那些他从来不愿意去相信,也总不愿意去相信的话,随着那种危机感袭来,再一次让他想起那些话,因此,再也控制不住。
他的一些想法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实则不然,总有人将他的心思看得分明,因此更想千方百计的改变,以让自己得利。
上官仪是其中最积极的人,李治总听着上官仪提武媚娘参政的坏处,听得越多,到了后来不知不觉就认为那都有可能会发生。
可是废了武媚娘之后呢?废一个武媚娘,还会像废王氏一样简单吗?不,恰恰相反,难得多了。
不说其他,想想李弘,想想李初,他已经不年轻了,在李弘孝顺懂事的情况下,子以母贵,若是废了武媚娘,也要废了李弘,他就真的要废了李弘吗?
之后他又该选谁为太子?武媚娘为他生下四子二女,还有就是在武媚娘之前的孩子,把他们召回来又将意味着什么?
那是要他为了孩子推翻十几年前对王氏还有萧氏做的一切?
不,不能,万万不能,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了,他苦心经营的朝堂必将大乱,他不能自己毁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朝局。
终还是太轻率了,李治想清楚利害关系,扶着武媚娘起来,“媚娘快起,朕无此意,媚娘为朕处理朝事,既因为妻,也想尽大唐子民之责,你为朕做得极好,朕都明白,岂有怪罪媚娘之意。”
此言落下武媚娘暗松一口气,面上欢喜地冲李治一拜,“陛下能懂妾之心,妾感激不尽。多谢陛下。”
身体往李治的身边靠过去,不难看得出来她对李治的依赖,无论是身体的动作,语言表述,武媚娘一直都在向李治表明一个意思,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依托在李治身上,她会尽她所能的保证和李治利益一致。
上官仪已经崩溃了,就差一步,只差一步,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只要盖上玉玺这件事就定下。
没想到在最最重要的关头武媚娘前来,拜跪一番痛哭,似乎震惊无比,最后更是示弱,更指出她的一切都是李治给的,若是李治连她都不能信任,李治还能信谁?
还想上前一步说上几句话的上官仪却被李治抢话道:“上官仪,退下吧。”
没想再做的事,李治叫人退下去,上官仪不愿意,李治一眼看过去,目光中只有坚定,“退下!”
喝着人退下去,上官仪就算再想进言,武媚娘带来的人都是吃素的?恭敬上前却不容人拒绝的让上官仪请。
“上官大人,皇上有旨,你还是请吧。”对啊,请啊,不请还想留在这儿干什么?他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吗?
还是回去想想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吧。
上官仪一声长叹,恨铁不成钢似的挥袖而去,连礼都忘记了!
武媚娘余角看到,眼中闪过的冷酷令人惊心,可是迎着李治的时候还是如同方才的温顺。
上官仪被请着离开,自然碰上跪在外面的李初的,上官仪本是要离开,终还是没有忍住地站在李初的面前问道:“公主一片赤诚之心,焉知皇后不是在利用你?”
李初跪着,得上官仪一问,李初波澜不惊地反问道:“上官大人是明知我父亲在利用你,你也在利用父亲,更知这条路不成功只能成仁,你为何依然一往无前?”
上官仪一声冷哼道:“那又如何,来日武后真正大权在握,对大唐来说是祸不是福。我只是尽为臣之责,纵是万死亦无畏。”
说得大义。李初目光内敛道:“上官大人难道就没有半点私心。你已经是宰相了,再进一步也不可能进到哪里,可是你想拉下我的母亲,是想警示天下不可令女子参政?”
“女子参政,古来大忌,吕后如此,武后更是另一个吕后。”上官仪不否认对于女子的偏见,更是说得分明,他就是想这么做。
李初冷笑道:“天下之乱果真都是因为女子而起,男人施政不当而亡天下的事少了?如前朝的独孤皇后,她不曾参政?不曾和隋文帝一般治理天下?”
“女子为政有失不是因为女子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一个人的见识,胸襟,治理天下的能力,吕后就算有错,亦曾让大汉休养生息,惠及天下,连司马迁皆认可她的功绩,你是想悖于先贤之见,只认人之错,不观人之功。如此偏颇,注定你今日的下场。”
据理而争,更是指出上官仪的问题在哪里,争权夺利,每一个人都要寻得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上官仪和武媚娘之争,成王败寇,上官仪输了,输了由不得他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