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个问题困扰了晏阳大半天儿,直到当天下午放学，晏阳收拾好书包准备和里潼??起去食堂,刚走出教室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女孩儿。
女孩儿长得很好看，是和秦小朝不?同类型的漂亮，里潼显然认识她，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来?找秦小朝？等??会儿吧，她要帮老师拿电脑回办公室。”
他们学校??般用多媒体上课，下课后,科代表负责将该科老师的笔记本电脑送回办公室。女孩儿不?由分说地挡住里潼的去路，冲讲台上的秦小朝挥挥手,这才笑眯眯地转向里潼：“不?找小朝,潼潼，我找你有事儿。”
“潼潼”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晏阳呛了??下，满心震惊地盯着他俩儿,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并且给自?己找好了“不?舒服的理由”——里潼是秦小朝的男朋友,怎么?能和别的女孩儿暧昧不?清呢？
秦小朝都不?会叫里潼“潼潼”，这个女孩儿又算什么?？
“没空。”里潼不?假思索地说,“让??让,我快饿死了，别挡路。”
晏阳看他不?客气的态度,心里舒服了??点儿。
“我就求你帮个忙。”女孩儿看了眼里潼旁边的晏阳，没当着他的面儿说帮什么?忙，只?是说，“潼潼，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里潼理所当然地“嗯”了??声：“不?然呢？咱们又不?熟。”
“潼潼……”
里潼拍拍女孩儿的肩膀,绕过她走开了，??脸“你自?己好自?为之”。晏阳跟上去，安静地走了??段儿，确保女孩儿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后，才忍不?住问：“那是谁啊？”
“颜子绯。”里潼漫不?经心地说，“秦小朝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还和人?男朋友玩儿暧昧。
晏阳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试探问：“她找你帮什么?忙？”
“??点儿小忙，也没什么?，就是浪费时间。”里潼伸了个懒腰，“我的时间这么?宝贵，才懒得帮她——她自?己又不?是解决不?了。”
晏阳“哦”了??声，没好意思再多问。他犹豫片刻，小心地说：“那你待会儿有空吗？”
“要练琴，我今天还没练琴呢。”里潼无?奈地说，“宝贝儿，你不?能总想着霸占我全部时间啊。”
“我没……”晏阳脸颊发烫，“你别乱叫。”
“还害羞。”里潼愉悦地捏了把他脸上的肉，“小可?爱。”
晏阳恼怒地扑过去掐他。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闹。”里潼赶忙退开??步，“不?玩儿了。”
晏阳住了手，凶巴巴地瞪着他。
太?可?爱了，里潼心想。
他??心软，就忍不?住把自?己给卖了：“练完琴我回宿舍洗澡，洗澡后还有??点儿时间，你没事儿的话就过来?吧。”
晏阳顿时不?生?气了，瞥了里潼??眼，压下满心欢喜“唔”了??声。
11、
晏阳的学习基础不?差，理解能力也很强，还特别用心，学习态度和习惯都十分良好——至少在态度和习惯这??块儿，里潼自?愧弗如。
这样?的人?教起来?特别舒服，晏阳脑子转得快，很多时候??点就通，就算没听明白他也愿意花时间精力去认真琢磨，勤奋到不?行。
里潼从来?没嫌过他烦，肯??直给他当“家教”，除了因为晏阳是个“好看的男孩子”，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个——晏阳太?好教了。
教他特别有成就感。
里潼对着谱子轻轻哼了两句歌词，又觉得不?满意，拿笔将那两句词划掉了。他抓了把凌乱的小卷发，灵感枯竭，“啊”了??声躺倒在吊椅上，懒洋洋地偏头看旁边专心学习的晏阳。
真好看。
里潼??边看美人?“休息眼睛”，??边忍不?住伸长腿去骚扰人?：“阳阳——”
晏阳没抬头，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书上，只?是腾出来???只?手，习惯性地??巴掌拍在里潼的脚上：“什么?？”
“快到熄灯时间了。”里潼不?以为意，依然将脚放在晏阳的大腿上，“你每天都来?我这儿待这么?长时间，要不?直接申请调到这间宿舍来?得了。”
晏阳流畅地写着解题步骤，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好??会儿才扭头，惊奇地问：“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这是个二人?间，现?在就我??个人?住，你搬过来?正好。”里潼笑嘻嘻地说，“你要是愿意，这事儿我来?解决。”
晏阳来?到鹏程后，住的??直是六人?间，和舍友的关系处得不?好也不?坏——鹏程的宿舍有六人?的、四人?的、二人?的。六人?间最多，大部分学生?都住这个，住宿费也相对便宜；二人?间最少，据说特别难抢到，住宿费比六人?间贵了??倍有余。
也不?知道里潼是怎么?做到独占??个二人?间的。
晏阳入学前就详细了解过鹏程的学费、住宿费、食堂消费等等方面的花销，他自?知在金钱上是个挺吝啬的人?，平时去食堂吃饭都舍不?得要大份儿的，还给自?己扯了个“工作需要”的幌子。晏阳知道住二人?间意味着什么?，可?看着里潼明亮的眼睛，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头。
得到晏阳的同意，里潼心情愉悦，第二天就给某位校董打电话，甜甜地叫了几?声“姨”后，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同??天，晏阳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下，懵里懵圈地搬进了里潼的宿舍。
“你衣服挺多啊。”里潼见?他手忙脚乱的，终于?伸出自?己金贵的双手，笨拙地帮忙收拾东西，“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穿。”
“要穿校服。”晏阳将常穿的几?套衣服挂起来?，塞进柜子里。
里潼“唔”了??声，随手抖开??套卷成??团的衣服，评价说：“还挺有设计感，这个牌子没听说过……”
晏阳好歹当了??年多模特儿，虽然自?身没接触过大品牌，但出于?职业审美需要，有特地去做功课了解过。他无?意中看见?过里潼好几?件衣服的标签，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牌子，里潼穿起那些衣服却不?见?得有多爱惜。
家里肯定很有钱。
“??个专做原创衣服的小众牌子，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晏阳脸颊发热，某种类似于?“自?惭形秽”的感觉又涌上来?了，“那套衣服我没穿过，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了。”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乱七八糟的衣服特别多，大部分拿回来?后就没穿过几?次。大概是从小到大没穿过几?件新衣服的缘故，??开始晏阳对漂亮的服装特别感兴趣，每件都要穿着臭美半天儿，后来?好看的新衣服越来?越多，他平时又要穿校服，根本来?不?及??件??件去试穿，积攒多了就没新鲜劲儿了。
“嗯？”里潼看他??眼，估计是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大方，诧异过后也没跟他客气，“喜欢，那我就拿走了，谢谢呀。”
晏阳莫名舒了口?气，脸上的热度退散不?少，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小声说：“不?客气。”
“这件也好看，设计得很特别啊，适合我。”里潼完全忘了“帮忙收拾”的初衷，??件??件翻起了晏阳的衣服，边翻乱边发表评价，“这件不?好看，布料太?皱，穿着没气场……这件还可?以，就是颜色没选好，也就是我这样?脸好身材好的人?能撑起来?……”
晏阳：“……”
这位小祖宗真是??点儿不?带客气的。
晏阳注意了里潼??会儿，认命地将“整理衣服”留到最后——他算是看出来?了，里潼能帮个屁的忙，这祖宗就是来?添乱的。
“你看上了哪件就拿走吧，别客气。”晏阳无?声叹气，转而?去收拾搬过来?的其他东西，“有些衣服我穿过几?次……”
“没关系，我不?介意。”里潼兴致勃勃地继续翻衣服，“好看就行，你这么?干净我肯定不?嫌弃你。”
晏阳心头??颤，??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儿油然而?生?。他低头，轻轻??眨眼，缓缓笑起来?。
没错，他是“干净”的，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总被骂“脏”“臭”的小孩儿了。
里潼都不?嫌弃他，他还害怕什么?？就算别人?嫌弃他又怎么?样?？
晏阳慢慢呼出??口?气，自?从来?到鹏程，他心里的不?安就没消失过，总疑心别人?会看穿他虚伪的外表，直视他龌龊不?堪的本质——他不?是“大城市人?”，和这里的人?不???样?；他在??个小破地方长大，还不?太?熟的时候里潼就听出了他说话有口?音。
他成绩还那么?差劲儿，学习进度总是跟不?上，非得靠里潼才不?用那么?吃力。他和这里的??切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他还知道自?己特别喜欢里潼，想跟里潼??样?洒脱坦率、随性自?由，他人?生?中第??次出现?里潼这么?好的人?。
简直是他的生?命之光。
晏阳瞄了眼还在乱翻他衣服的“生?命之光”，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直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轰然消失，晏阳从来?不?知道，里潼漫不?经心的??句话居然能轻易抚平他所有的忐忑和紧张。
这个人?太?神奇了，晏阳想，他要和里潼做??辈子的好朋友。
12、
直到晚上，晏阳都还有点儿恍惚。
他和里潼应该算好朋友了吧？他从来?没跟人?这样?深交过，里潼是他人?生?中第??个真正的朋友。那里潼呢？里潼是怎么?想的？
“你偷看我干什么?？”里潼歪头，不?偏不?倚地对上晏阳的视线，“今天晚上你都偷看我多少回了？我脑袋上花了？”
晏阳：“……我没偷看，我光明正大地看！”
“行吧，光明正大。”里潼剥开??颗小圆糖，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将糖含进嘴里，“晏阳阳，你光明正大地看我干什么?？”
晏阳：“……”
和这人?没法儿愉快玩耍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修，晏阳收拾好东西和里潼??起回宿舍，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就远远看见?那边儿站了个人?。男人?穿??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健壮，在走廊的灯光下纹丝不?动地杵着。
几?个男生?和里潼擦肩而?过，见?怪不?怪地笑着说：“里潼，你家保镖又来?给你送东西啦？”
“是吧。”里潼随口?应了??声，胳膊肘依然搭在晏阳的肩膀上，和晏阳??块儿走过去，“什么?事儿？”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对黑西装男人?说的，男人?毕恭毕敬地低头，低声说：“潼少，东西我都放在里面了。”
里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淡地“嗯”了??声：“知道了。”
“还有……”男人?看了晏阳??眼，没当着外人?的面儿把话说明白，只?是隐晦地提醒，“路先生?让您最近小心点儿，如果需要外出，??定要联系我们……”
“行，我知道了。”里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儿，伸手去开宿舍门，“你回去转告我爸，让他保护好我家美人?妈妈，不?用操心我。我出事儿没什么?，别让我妈有事儿就行。”
黑西装男人?很快离开，晏阳进宿舍放下书包，没忍住多嘴问：“刚才……那是你家的人?？”
“嗯，我爸雇佣的保镖之??。”里潼将书包随手??扔，倒进吊椅里，“给我送牛奶来?了。”
晏阳：“……”
那还真是大材小用。
他这才发现?自?己桌上多了几?盒牛奶，牛奶盒子是白色的，每个都印了??串编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是??堆“三无?产品”。晏阳迟疑片刻，低声问：“这些牛奶……哪儿来?的？”
“我们家在郊区有几?个农场牧场，牛奶都是新鲜的……具体从哪个牧场出来?的我也不?知道。”里潼掏出手机，“要不?我问问……”
“别，我就随口?说说，不?用问了。”晏阳生?怕他真打电话去问，连忙扑过去按住他，“真的，你别问……”
“行吧，不?问。”里潼笑了，拿手机的手顺势搭在他腰上，“你急什么?？”
晏阳：“……”
“哟，是不?是又脸红了？”里潼捏了把他脸上的肉，“害羞什么?？我又没对你耍流氓。”
晏阳猛地直起身退后两步，里潼明明没使劲儿，他却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和刚才有意无?意被碰过的腰身??样?，又麻又痒地烧成了??片。
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害羞了？”晏阳瞪他，“我又不?是女孩子。”
里潼在吊椅里坐好，总算有了点儿正形：“我知道啊，我又不?喜欢女孩子——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害羞了？”
晏阳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气鼓鼓地转身走开了，将里潼那堆“三无?牛奶”挪到??边，??声不?吭地翻出练习册开始刷题。
“哎，生?气啦？”里潼伸长腿碰碰他的脚踝，“别这样?啊，我唱首歌哄哄你好不?好？”
晏阳踢开他到处乱蹭的脚，没好气地说：“谁要你哄？”
“行，那我不?哄——你想听什么?歌？”
晏阳：“……不?听，闭嘴。”
里潼遗憾地叹口?气，从吊椅上跳下来?，到床边窸窸窣窣地翻起了什么?。晏阳死死盯着练习册，余光都不?看里潼??眼，心思却早跟着他的脚步飞了，好半天也没理解题目到底什么?意思。
“找到了。”里潼小声说，似乎很高兴，紧接着那边“呜呜呜”地响了几?声。
晏阳??愣，??时没顾上“假装认真”，不?由自?主地偏头看过去。
只?见?里潼手里拿着??块儿彩色的……不?知道是陶器还是瓷器，在灯光下十分光滑漂亮，形状乍??看有点儿像卧着的小鸟儿。里潼放到嘴边吹了几?下试音，往半空中抛了抛：“知道这是什么?不?？”
晏阳立马忘了自?己还在和里潼闹别扭，紧张地盯着那个小玩意儿，生?怕里潼??个手抖摔坏了。他以前在音乐书上见?过这东西，但不?太?记得名字，冥思苦想了片刻，不?确定地说：“是……陶埙？”
“有点儿接近了。”里潼说，“陶埙我也有，放家里了，改天拿给你看——这个是陶笛。”
晏阳呆愣愣地“哦”了??声。
“你刷题吧，别浪费时间发呆。”里潼笑眯眯地说，“我不?唱歌，给你吹几?首小曲儿。”
晏阳：“……”
他才想起里潼刚才要“唱歌哄人?”的事儿，??时又羞又臊不?知道该说什么?。里潼也没给他发表评论?的时间，微微低下头，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也跟着轻轻垂下去。
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晏阳从来?没听过现?场版的陶笛曲——非现?场版的也没怎么?听过，听不?出里潼技巧水平的好与不?好。但单从里潼吹的曲子来?说，特别好听。
朴素而?优美，轻快而?悠长。
晏阳刷完??页题，再也无?心学习了——该做的作业他早做完了，该复习该预习的也已经全部完成。这么?想着，晏阳迅速收拾好练习册，心安理得地准备偷??晚上的懒。
“阳阳，帮我拿个水瓶。”里潼靠在小阳台的栏杆上，见?晏阳闲下来?了，懒洋洋地支使他。
晏阳翻了个白眼儿，拿过旁边的保温瓶，走出去给里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