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道:“好,你要想清楚了,再来便是。”
他开出的这个价格是极好的,正因为这是块极品玉佩,他才给这个价格。据他多年的从业经验,这梁京城的当铺大多会开五百两,而他又加了一百两。他不信这少年最后不会回到他的店铺。
却不知他并非有心当掉玉佩。
闵危将玉佩重新揣入怀中,离开了当铺。
宏才在集市门口站了还一会儿,才远远看见闵危的身影。
“你怎么那么晚?我等你好些时候,莫不是掉粪坑了?”宏才有些怨道,却见他手中拿的两串红溜溜的东西。
“你还买了糖葫芦?”
闵危将一串递给他,又见他周围空荡荡的,问道:“买的菜呢?”
宏才咬了一口酸甜的山楂果,含糊不清道:“菜贩说等会送到府上,我们就不用劳累了。”
闵危点点头。
“真宁,没想到你喜欢吃这种小食。”宏才玩笑道,又咬下一个裹着金黄色糖浆的山楂果。
这回闵危没说话,两人一道回府。
话说林良善刚睡醒,从床榻上下来,修整好仪容,就坐在桌前画画。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闵危过来。
这还未曾有过。
她朝窗外正练剑的红萧招手,等人收了剑,靠近窗子,道:“红萧,你去看看真宁,他怎么还没来?”
红萧去了院落查看,没见到人。
她回来后,对林良善道:“小姐,人没在。”
人没在?
林良善拿毛笔的手一顿,墨汁撒落到已画了一半的山水上。心中窜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且渐渐蔓延开来,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不像先前说好的,来这里练字习书?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思虑越多,她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闵危不会是跑了吧?
毕竟上一世他就厌恶她,他不喜欢她的做派,也不愿与她共处一室。这些天来,他该不会一直隐藏着对自己的的厌恶?他一向最擅扮演,虚伪至极,犹如笑面虎,不知道多少人遭了他的道。
如果他真的跑了,那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该怎么办?他还会记得她曾救过他一命这件事吗?
“红萧,你去问问门房,真宁是不是出去过?”林良善颤抖着苍白的嘴唇,缓缓开口。
红萧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快去。”这回她的声音大了些,神情严肃。
红萧一怔,忙跑去大门问人。
人一走,林良善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
这厢,闵危和宏才从后门进府,宏才又去厨房里忙活了。
闵危捏着指间的冰糖葫芦,微抿着唇。昨日,陈娘刚给府中的丫鬟仆人发放月薪,他竟也得了。来府上还没有一个月,他得了二两银子。
陈娘慈和地笑笑:“这是小姐吩咐的,你拿着便是。”
从当铺出来后,他赶往集市门口,却听到道路边有“买—糖—葫—芦—喽”的吆喝声。
他买了两串,其中一串,是特意挑了山楂果最红,糖最多的;而另一串则是随意拿的,后来给了宏才。
闵危心中有些忐忑,拿着糖葫芦的手心发汗,面上仍是镇定。
只是他刚进院落,就被一道视线盯住。他望向那个方向,便见玉兰树下,和合窗里,坐着的红衫女子,她的神情似喜似怒,春风吹过,她的发丝凌乱,拂过面颊。
小姐是怎么了?高兴?生气?可等他再看去,佳人已不再窗边。
闵危到房门边,犹豫了下,终究伸手轻叩门扉。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进来。”
林良善整个人在各种乱想中煎熬许久,在见到闵危的那一刻,忽然安心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气愤。
她不看他,随口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她的语气似乎带着火气,闵危见过许多人,经受诸多人情冷暖,很能分辨他人的神情状态。他微微思索,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看着被她掐着的绣帕,轻声道:“宏才要出门采购食材,让我给他帮忙,我便和他一起去了集市。”
“我刚回,便来了这里。小姐,抱歉,我该和你说声的。”
林良善的火气没发作出来,就被他的这通话给浇灭了。
她拉扯了下绣帕,转目看他:“你以后要去哪里,做什么,记得同我说声。”他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重话:“你要是敢跑,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闵危呆了呆,想起那日午时听到的,“有一个丫鬟偷逃出府,和情郎跑了,被抓回来后,打了五十棍呢,人都去了半条命!”
他虽然有些不解这突如其来的狠话,但很快答道:“是,我记住了。”
闵危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嘴角微扬,眼带笑意,柔声道:“小姐,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给你。”
他还记得第一天来将军府上,林良善也是在这屋中问他话,最后还给他治伤的药膏和冰糖葫芦。
他想,她该是喜欢吃冰糖葫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