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就不难受了，乖，等会儿大姐姐来会给你带糖吃。”
李茂然哭哭啼啼地喝药，声音又哑又小，像只病弱的猫仔。
李苏雪有些内疚，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着逃跑，根本没心思关注其他人。而如今，无论原身做了什么，既然被她穿了，她就要承担应有的有义务和责任。
走到隔壁，正看到李苏冰扶着李茂然躺下。
李茂然脸上还带着泪水，两只泪蒙蒙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难过，看到李苏雪，伸手撒娇：“二姐姐，抱抱我。”
李苏雪僵硬了一下，走上前轻轻抱住他，怀里的孩子很瘦很软很可怜。心有点疼，揉了揉李茂然枯黄的头发，无声说：“对不起。”
李茂然嗓音稚嫩：“二姐姐，茂然想吃肉了，能不能让大姐姐买点肉？”
李苏冰皱了一下眉：“不要跟大姐姐要这要那的，她也不容易。”
李茂然被她一凶，眨巴眨巴眼睛，又想哭。
李苏雪最看不得孩子这样子，望向窗外的那条河说：“茂然想不想吃鱼，二姐姐给你抓鱼吃。”
“不要，鱼难吃。”李茂然抗拒，“还有刺。”
李苏冰绷着一张小脸说：“二姐姐怎么想到让茂然吃鱼？又腥又臭的。”
李苏雪惊诧：“你们不吃鱼？”
“谁家吃鱼那种东西？就算是喝野菜汤也不会吃鱼。”李苏冰站起来向外走，“二姐姐今天还去做工吗？”
李苏雪思索一番才想起来，原身先前在一家叫潇湘馆的青楼帮厨，自打迷上赌博之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好好干活了。
但她手艺不差，会做几个拿手菜，嘴巴又甜，会讨好人，管厨房的嬷嬷至今还没辞退她。
“去，马上就去。”
李苏冰还不知道她借钱的事情，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拉着她一起跳门口的那条河。
李苏雪随意套了件男装在身上，又抱了抱李茂然才出门。
潇湘馆在城内，是胭脂镇西城一带最大的青楼。
路过菜市的时候，李苏雪特意去看了一圈，整个菜市竟没有一个卖鱼的。
到了潇湘馆后门，正碰上王嬷嬷叉着腰站在那里骂人：“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什么身份，当自己还是大小姐呢？大小姐你别来这儿挣那俩钱啊？我呸！”
潇湘馆是青楼，名声不好，稍有门路的谁也不愿意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是些实在没地方去的。
那姑娘靠着墙站，一言不发，任由王嬷嬷的手指在她头上点了一下又一下。
“王嬷嬷，”李苏雪上前行礼，笑着道，“您老快消消气，气着了不值当。”
王嬷嬷浓妆艳抹，拿绿豆小眼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来？是挣到大钱了，不想干了？”
李苏雪赔笑道：“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几天，嬷嬷别气。”
陪了半天的不是，王嬷嬷总算愿意拿正眼看她了：“还是阿雪乖巧，哪像有些人，都落到臭泥塘子里了，还在那儿给老娘装清高，还不快滚去干活。”
李苏雪又拍了几句马屁，见左右没人，低语道：“阿雪想请嬷嬷帮个忙？……借点银子使唤使唤。”
王嬷嬷眉头一挑，正要发作，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小声问：“你想借多少？”
李苏雪一咬牙：“十两。”
“十两？”王嬷嬷瞪眼惊叫，“你又去赌了？”
见她不否认，王嬷嬷了然，这丫头算是完了。
再看李苏雪，一身半旧男装，腰间系了条腰带，平肩细腰大长腿，虽粗布衣衫，却丝毫不减丽色，还有几分少见的野性。
肤白若雪，身上有股天然的清香。
更出色的是五官，杏眼桃腮，睫毛又浓又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养的闺女。
怪不得楼里的妈妈中意这丫头，若是好好拾掇拾掇，不知要迷了多少男人的眼。
李苏雪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立下字据，一个月内若是还不上，把我自己抵给嬷嬷。”
王嬷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肥厚的大巴掌一拍，爽快道：“好，一言为定。”
字据立过，银子交接好。王嬷嬷心情大好，利息也不要了，再看李苏雪的眼神就像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李苏雪笑嘻嘻地陪她说话，心道：六天延长到一个月，还不要利息，赚了赚了。
正说着话呢，一个背篓子的老大爷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生硬讨好的笑：“王嬷嬷，您看能不能帮个忙？”
王嬷嬷一听又有人让她帮忙，本能地反感，再看那一篓子活蹦乱跳的的鱼，赶紧摆手，赶苍蝇一般喝道：“拿走拿走，老娘不买这个，上次是有南方来的客人要吃，才跟你买了些，你那鱼也忒难吃了些，客人不满意，连带我被妈妈骂。你以后可千万别来了。”
老汉抓了抓枯草般的头发，讪讪道：“许是你们做法不对。”
“说了不要就不要，快走快走，别让我闻到这个味儿，闻到就想吐。”
等老汉走开，李苏雪跟王嬷嬷告了假，说是回家放银子。
王嬷嬷哪里信，当她又去赌，本要劝两句，转念一想，输光了正好，输光了来青楼伺候人，于是爽快地准了。
李苏雪走出后巷，快步追上老汉，喊道：“老伯，这鱼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