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都记住了,一个劲儿点头,对白鹭书院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仍旧念念不舍地随着苏绣衣走了。
苏氏微微弯腰,一手牵着阿宣的胖乎乎、白腻腻的圆球儿似的小手,领着他出门庭,至后门处,不曾想,才一出门,苏氏正将阿宣抱出门槛,阿宣突然甜甜地唤道:“魏公子!”
苏绣衣愕然,却见魏赦与高昶正好回来,侧门也不走,正于此时狭路相逢,苏氏愣了片刻,立刻福身:“大公子。”
阿宣已经从苏绣衣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朝魏赦跑了过去。
魏赦也似有些讶异之色,右臂摁在阿宣的小脑袋上,食指在阿宣的颅顶之上抚了抚,“去哪儿?”
问毕,魏赦立刻想了起来,不待苏氏回话,嗓音微扬:“书院?”
魏大公子不知从哪回来,正精神奕奕,脸颊之上还挂着一层晶莹薄汗,苏氏有夫之妇,也不便掏出汗巾子为大公子拭汗,只好一动不动地搁原地杵着,回道:“是,竺娘子有事在身,不得空送阿宣入学,故而我替她送,已雇了牛车,稍后便来了。”
魏赦垂目看向正靠着自己的大腿吧嗒嘴巴的阿宣,鼻梁的一滴汗珠滚了下来,溅于淡灰色大理石地面,魏赦以衣袖擦拭,笑道:“刚发了一身汗,还不足瘾,小阿宣,我送你去怎么样?”
阿宣立马兴高采烈,“好啊!”
苏绣衣自告奋勇揽了差事,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劫了镖去,愣愣怔怔半晌,又说不出话来。大公子要了人去,她还能说什么!
高昶今日正得了空欲来一见竺氏与魏赦家的小孩儿,凑了巧了门口便见着一个,只是一见那小孩儿似曾相识的眉眼,不禁泛起了嘀咕。时光倒退二十年,魏赦小时候……啧啧。这世上看来没什么莫须有的一见如故,这两人生得如此肖似,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能不一见如故?
高昶双臂拄膝,弯腰,一只指头戳在阿宣的胖嘟嘟的脸蛋儿上,不甚欢喜,“玲珑玉雪,颇是美貌,再大几岁,许胜乃父。”
你又见过这小孩儿的生父了?魏赦嗤了一声,想。
竺兰雇的牛车按着时辰来了,只闻车声辚辚,穿巷道而来,赶车的车夫下了车,见魏赦与高昶衣饰华丽气度非凡,知是权贵,佝腰垂面毕恭毕敬以迎。
“走了。”魏赦弯腰抱起小孩儿,步入了车中,不再理会高昶。
牛车走后,高昶的食指抚了抚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微微摇头失笑,见苏氏仍在,又笑道:“我来拜见姑祖母,烦请引路吧。”
苏氏心绪不宁,一路目送着牛车的离去,方才回神,不敢不应,便只好暂且于心中说了无数对不住竺兰的话,转身引高昶入内。
魏赦这一生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宝马雕鞍,还没坐过如此缓慢如龟爬的车,只嫌弃太慢了、太冗烦了些,为了解闷子于是只逗弄小阿宣,“小孩儿,还没有请教,你大名叫什么?”
阿宣说道:“应该是叫阿宣吧。”
“阿宣总不至于没有姓氏,你姓什么?”
魏赦问出这话,心中便已有猜测他生来无父也许是随母姓了。
阿宣仰起了小脑袋,用关爱傻子似的目光望着魏大公子,“阿宣当然姓宣啊!”
魏赦目光复杂地滞了片刻,突然一阵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