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失笑,余光里见季云祺弯下腰,从座位下面拖出一个口袋,忽然想起来——他们既然要去玩,当然也是要装扮的。
他见季云祺今夜穿了一身玄色深衣,又从那口袋里掏出一个面目狰狞煞气的黑面具,正是黑无常。
口袋里叮叮当当地在响,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也装了一段铁链。
萧方全身寒毛都炸起来——云祺身材高大,又穿了深色衣裳,扮的必然是黑无常,那他呢,难不成像秦槐一样,扮个被拘的魂?
他的脸忍不住烧起来。
这情趣若是关上门跟季云祺玩,被牵着走走,倒也未尝不可,想想还蛮令人血脉偾张,但现在是在这大街上……
虽说戴着面具,没人知道谁是谁,一想到当真要被季云祺这么牵着走在街上,他还是觉得……这也太羞耻了。
季云祺俯身过来时,他的身体忍不住一僵,却发现那黑无常的面具挂在了他额头上,季云祺又从袋子里拿了吊死鬼的面具,给自己戴上。
萧方正诧异间,季云祺取了那段铁链出来,将一头扣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交到萧方手里,低声轻笑:“公子,你抓到我了。”
他的紧张倏忽不见,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将铁链向上提了提,季云祺的手也被他提得抬高起来。
“还跑吗?”他挑眉问。
季云祺眉眼带笑,温柔答他:“大人饶命,不敢了。”
这个人太讨厌了,萧方心中抱怨,总是勾引自己。
对面的秦槐啧了一声,提醒他们:“一会儿下了车,人会很多,都牵好了,别把人丢了。”
樊盛玉嫌弃地皱眉:“你多大的人了?丢了就丢了。”
“师哥!”秦槐紧张起来,立刻大声抱怨:“怎么能说丢了就丢了!万一我被别人捡回家怎么办!”
“不会,”樊盛玉冷漠回他:“没有人那么想不开。”
“师哥……”
坐在中间的季云枫两边看看,也纳闷问:“没有人牵着我怎么办?万一我丢了呢?”
“哦,”季云祺平静道:“你丢了的话,就自己回家吧。”
季云枫十分受伤地捂着心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萧方终于忍不住扭过脸去,放肆地笑起来。
马蹄声哒哒地敲打着路面,不知向前走了多远,车帘外的声音逐渐沸腾起来,马车不方便再向前走,车内五人都下了车。
萧方从前也去漫展上玩过,可放眼看去,满街灯火下,全民群魔乱舞,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与其说是引魂夜,倒不如说是人们被束缚太久之后渴望的狂欢。
街道两边延伸出去,是长长两排高挂的烛火灯笼,将街上映得恍如白昼,灯笼下支开一个个摊铺。
距离他们最近的几个推车上,不光挂了形形色色的面具,还摆了一排排的耳朵、獠牙、尾巴等等,一应俱全。
萧方忍不住想,还是老祖宗们会玩,那些cosplay,都是古代人玩过的东西了。
季云祺见他的目光在摊子上流连,跟着人群慢慢走,终于挤到了摊子前,轻声问:“喜欢哪个?”
摊子上东西实在太多,跟往日里去逛的集市完全不同,仿佛天黑下来,正经的不正经的都能堂而皇之地摆出来。
萧方一时挑花了眼,这个耳朵也特别,那个翎毛也很精致。
正来回乱看时,旁边来了个人,连一声讨价还价也没有,丢下银子,拿了条尾巴就走。
他之前也看中那条尾巴,放在那儿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被人拿走了,心中难免有点惋惜,而且看那人拿走的痛快劲,这东西是畅销货吗?
“那个尾巴还有吗?”
摊主打量他一下,立刻热情应着:“还有还有!”
又从摊面下面的箱子里翻了一条给他。
季云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手攥成拳头,凑在唇边低咳一声:“公子……当真喜欢这个?”
“怎么了?”东西已经拿在萧方手里,毛发柔软细滑,让人舍不得撒手:“很贵吗?”
“倒也不是……喜欢就买了吧。”
季云祺丢下银子,拉着他离开。
萧方像是拿到蜜糖的小孩子,欢喜地在手里颠来倒去看了几遍,忽然纳闷问:“这东西是不是缺什么,没给咱们?”
“怎么了?”
他举着给季云祺看:“只有这么个滑溜溜的头,没有带子,怎么系在腰上?”
季云祺把他的手按下,将尾巴揣在随身袋子里,没让四周的人再围观他们:“稍后我教你戴。”
他们五个人分成三拨,各人的爱好不同,分别去了不同的摊子上,好在距离都不远,很快又凑到一起。
季云枫买了熏过香粉的桃花笺,想也知道是要给谁写信。
樊盛玉两人扮演得最入戏,秦槐被拖着走了一圈,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是在转回来会合的时候,也只有秦槐一个人吃得肚子滚圆。
看着萧方不解的目光,樊盛玉淡淡解释:“他下午非说要杀鸡来给我煲汤,鸡没杀成,搞成这副模样,还饿着肚子,也是不争气。”
秦槐嘻嘻笑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师哥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樊盛玉转过脸,不理睬他,目光凝在前方,半晌不动。
萧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倒吸一口气,扯着季云祺的衣服,语无伦次:“刚刚过去的是轮椅吧!我没看错,是轮椅吧!被轮椅推着过去的……”
“是,”樊盛玉冷静如常:“跟往年一样,老师扮的还是树妖,他说大树不说话,若是现在过去打招呼,老师会不高兴的。”
萧方:“……”
行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撸点日常,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