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叔牵着一路流连的月娘赶到春成药铺门前时,两个男孩子边上,已然多了一个留着小抓髻的俊俏姑娘。
“翠翠!”
林月娘挣开黄叔的手,快步跑向那个叫做翠翠的俊俏姑娘。
“月娘今天怎么出来啦!来来来,月娘吃糖。”
翠翠见到林月娘心里很是高兴,她弯下腰来一把抱住一股脑冲过来的月娘,掏掏兜,掏出一块米纸包着的糖块,塞进月娘馋嘴猫似的小嘴里。
“嘁,翠翠你这心眼子也太偏了吧。我们都来这么久了,别说糖了,茶水都没捞上一口。”
“你能和月娘比么?这么水灵灵的妹妹,我真是抱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喜欢的不得了的。”翠翠轻轻捏了捏林月娘的小脸蛋,笑得心满意足。
“不过,你们上工的时候来找我,我还有这么多药材没分拣呢,怕是不能多陪你们了。”翠翠放开月娘,指指桌上一摊散着的药方。
“我们帮你啊,弄好一块去春桥上玩啊!”喜哥跃跃欲试,想要摸摸桌上还没拣进药袋的蚂蝗干。
“啪”,翠翠一个巴掌打掉喜哥伸出的爪子,一边捂住月娘的耳朵。
“放屁,这东西你能分得清楚?你把药材弄混了我爹非涮了我,赶紧滚,我还要做生意。”
“施翠翠你这么凶,当心以后找不到相公。”
“犯不着你操心,你走不走?!”
翠翠捏了把白马通作势欲掷,喜哥儿知道这玩意儿是晒干的马屎,赶忙捂着脑袋和黑炭逃了,撇下妹妹黄叔一小一老,不一会儿就跑的没影了。
“哥哥。。。”
月娘望着喜哥儿消失的方向,抬了抬手,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月娘来,陪你翠翠姐分捡药材。”翠翠朝月娘招招手,月娘小跟屁虫一般,就跟着翠翠后头走了。
太阳渐渐西坠,该到了回家的时候,喜哥儿虽然贪玩,但惮于自己还有个厉害的老子,所以到点了就准时来接月娘回家。
这时候在外头忙活了一天的长工和摊贩们都陆陆续续的收工回家了,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喜哥儿牵着月娘走过这人间的烟火景象,站在春桥上,看着夕阳下流向远方的小河,金光闪闪波光粼粼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也许现在他们还不懂得,现世这样安稳祥和的寻常风景,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也会变成可望不可及的美好梦想。
不过现在,兄妹俩无心再观看这河边的好景致,只想赶着回家吃晚饭,尽量不挨父亲削,还能再在母亲怀里撒会娇。
喜哥儿拉着妹妹一路紧赶慢赶,可还是迟了些,进府时,饭桌已经摆好,林大人和夫人都已经落座。喜哥儿把妹妹藏在身后,有些怯怯地低头不敢看他老子,摆足了认错的样子。
然而破天荒的,林大人今天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招了招手,让俩个孩子过来落座。
今日的饭桌格外安静,就连上菜、服侍的丫鬟婆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了往常的欢声笑语。虽然父母不说,但孩子们还是在下意识里察觉出了有些什么与往日不同了。
“林朗,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跟我学一个时辰的武功。林琅,你。。。如果想和哥哥一起学的话,那明天也一起来。“
“夫君,月娘还小,且还是个姑娘。。。”
“只要她愿意学,姑娘不姑娘的有什么打紧,多一技傍身,也许将来会有用处,我也安心些。”
说到这,林家父母齐齐望向林朗和林琅兄妹,那眼光中既充满了慈爱与热望,又包含着担忧与不舍,他们仿佛想要把一天当成一年来过,就这样望着孩子们,像望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鸡才叫过二遍,天还没放亮的光景,林家俩兄妹就被林大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拔了出来,领悟三九寒天了。
俩个孩子和林大人都起来了,林夫人也无法独自去睡。主子们都起来了,下人们更是没有再睡下去的道理,故这个早晨,整个林府都沉浸在灯火通明里。
林家家宅不算大,拢共也就三进的院子,也没有多余的地界单独辟出来给孩子们练武,于是林大人就将练武场子设在了正房外头的空地上。
林月娘到现在为止整个人还是迷迷瞪瞪的,嬷嬷怕她冷,里里外外给她裹了几层,这衣服沉甸甸的绑在身上,暖是怪暖和的,就是让人活动不起来。
相比月娘,喜哥儿穿的就少多了,只见他一件素色小短打,再外头罩了件夹袄就算完事,别人看着觉得冷得慌,但小男孩身体康健,阳气旺,正是‘伢儿不冷酒不凌。’所以喜哥儿自己倒是觉得正正好。
正房棉布帘子被掀开一个角,林大人和夫人从里面走出来。这样看,林大人穿的比喜哥儿还少,仅单单薄薄一件短打练功服而已。
林大人看了眼站没站相的兄妹俩,嘴上没说什么,只自顾自的扎起了马步。
喜哥儿一贯怕他爹,平时学写大字被虐惯了,和他老子倒是有了几分的默契。他一看这架势,也不敢含糊,赶紧挺直了脊背,学着林大人的样,老老实实的扎起了个绣花马步。
林月娘不怕他爹,但从众心理作祟,看到这俩人都扎起了马步,她也有模有样的学,只不过身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袄子阻碍了她,让她如何使劲都蹲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