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俱呆了一呆,很快月娘回过神来,举起手臂要爹爹举高高。
林大人从马背上下来,笑着抱起正在撒娇的小女儿,且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提过慌张开溜的儿子的后衣领子,把他提溜到眼前。
“怎么回事,昨天跟你说的话当真左耳进右耳出,漏得一点不剩了?”
林大人瞪着和这俩兄妹同款的铜铃大眼,眉毛立起,不怒自威的样子,吓得喜哥儿一动都不敢动,一脸心虚地垂下头去。
“啪”,声音清脆,破风掌拍在了榆木脑袋上。
“有本事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却没本事一硬到底,碰上个人就怂包啦?!你要带妹妹去玩就昂首挺胸光明正大地去,抬起头来,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赶紧走,别在我这儿丢人现眼的。带着你妹妹爱哪玩哪玩去,前面的账回头再算。”
林大人把月娘放下,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身去,背着身朝他们赶羊一般潦潦草草地挥了挥手,牵着马径自往林府大门方向去了。
喜哥儿复又牵过月娘的手,记吃不记打,气焰又重新嚣张起来,也不管后头黄叔跟不跟得上,拽着月娘一溜小跑地往牛街去了。
黄叔叹了口浊气,重新跟了上去,脚程忽快忽慢,尽量与兄妹俩维持着一臂两臂的距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林家兄妹二人闹得欢畅,那边厢入了府的林大人,倒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进了正房,林夫人接过夫君脱下的官袍冠带,挂上衣架仔细平平边角。笑说:
“夫君今日为何这么早就下衙了,真不像你平日在衙门里的作风哦,我得出去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林大人没接林夫人逗趣的小话,只是默默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巾子净了净面,然后秉退下人,坐到暖椅上,开口道:
“三娘,此次去漠北之事,怕是要开始准备了。”
林大人握住林夫人的手,眼神柔和而坚定地望着妻子。
林夫人的手颤抖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说,“如此快吗,当初阿爷不是说,也不一定就非要你去了吗。”
“岳父大人昨日派书信于我,信中说漠北戎狄上月三次深入大雍边境,屠了三个村子。”
“你大哥。。。我就不提了,弟弟们都还未长成气候,如今岳父大人手上能用的人不多,好在我身上还有些底子,这些年兵书战策,武勇方略也未敢落下。此时我若不去帮衬,实在说不过去。但我这一去,怕是要多呆些时日才能回来,只是苦了你跟孩子们。当年你千金之体跟了我一介武夫,为夫官微俸薄,从没有让你过过几天好日子,穿过从前那样的好衣裳。如今又是要长久分离,前路茫茫,为夫实在是对你不住啊,三娘。”
林大人说到动情处,眼里竟有些湿润。
听到这里,原来一脸担忧的林夫人反而眼神坚定起来,她抽出被林大人握住的手,然后握回林大人。语气铮铮的道:
“夫君,这话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过很多次了吗。夫君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大哥从我未出阁时起,就天天往花楼跑了。几个弟弟年岁虽未长成,不过左右也看得出来,大都资质平平。父亲常年驻守漠北,鞭长莫及,母亲又一贯心软,府里当真是没有一个人能掌家的。符家我们这一支,如今还有这般光景,不过是靠着父亲好歹在任,祖母健在国公府还未分家罢了。”
“你是堂堂正正的武状元,现在又是造福一方的县令,比起那些只靠世家出身的锦绣草包还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话说到这份上,倒是换了林大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两声,又道:
“三娘,那不如你跟岳母去信知会一声,你们这回便去长住了。且趁着这次过年采买年货,就一并把今后的吃穿用度都一并采办齐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