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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正目的(1 / 2)


第二天林尧平又被拉去公堂上,面孔也还是那几张。昨夜里,他窝在狱中破床上,风从上方的通风口里畅通无阻地灌进来,纵使京兆尹大人好心给他换了床干燥的厚被子,也敌不过他那副病弱的身体在精神敏感中,又听了一夜的狱中的咳嗽声、谩骂声、□□声和若远若近的“吱吱”声后,感染了风寒。

本就肤色偏白,现在更是苍白得吓人,一丝血色也无的一张脸不带表情地平静扫过每一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那惠通看了这样的林尧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愣怔地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在前面缓缓跪下,为病所困的慢动作却硬生生透露出几分贵气。

“刘大人。”他的嗓子因为风寒有点沙哑。

上位的刘桐先也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到,没想到就只是把人关了一晚上,能搞成这样。

要说林尧平自己也不想“弱不禁风”成这个样子,倒是和上辈子的他有些相似。他不是没看到惠通和刘桐先的眼神,不禁勾唇自嘲地冷笑一声,想来也没人会想到大丈夫当盛年,身子骨能弱成他这副女人不如的样子。

刘桐先眯眼思索了一下,没有什么动作,还是照常将惊堂木一拍,道:“林公子这是怎么了?”

林尧平没想到他第一句会这么问:“禀大人,尧平身子不太好,向来是昨夜感染了风寒。”

“昨夜?”刘桐先冷哼一声,“我想你可不只是昨夜吧。”

林尧平闻言蹙了蹙眉。

“本官倒觉得是因为你前天清晨冒雨去找了那清明好事,再加上昨夜吹了点小风,这才感了风寒吧。”他目光鄙夷地看着林尧平,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一躺,”不然哪会有个小伙子,就因为吹了点晚风,病成你这个样子。都像你说的那么容易生病,那我这大牢里天天吹风的那些,可不都早死光了。”

林家的小厮有跟他说过,前天出事的那个早上,官府派人去察验现场,从窗户边的湿痕判断,凶手是从窗户外面进来杀害了清明的。那天风雨很大,可笑的是他醒来的时候确实外衣尽湿,连鞋子上的污泥也醒目异常,现在全被扒了放在一边做呈堂证供。

要不是那缺了那件大氅,兴许他昨夜还能暖和点呢。

林尧平看向刘桐先,只是觉得好笑。昨天他还觉得京兆尹大人不听惠通一面之言,还对他照顾有加,竟是个好人——原来只是还没收到什么风声。

昨天的“贵宾待遇”他都不好受,今天回去之后他怕不是要歇菜了。

曾经也听父亲说些朝内事情,说道刘桐先的时候,总是躲不过要提到庞丞相一派。看来这事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丞相一手策划,还是落井下石,总归和丞相大人脱不了关系了。

人家说道这个份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身体本就不适,没精力争辩,平淡道:“尧平只是身子弱而已,还望大人明察。”

他说完便感觉嗓子痒得难耐,控制不住咳了一下。这时机不太好,倒显得有些弄虚作假,故意博取同情了。

果然刘大人又是一声冷笑,一双眼睛眯着漾起嘲弄的光芒。

“大人。”

“哦。惠通。”刘桐先看向惠通,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你还想说什么?”

惠通看了一眼林尧平就垂下头,说的竟是:“还望大人……给林公子挪把椅子,加件衣裳吧。”

闻言,林尧平惊诧地往后看,惠通一触及他的目光就尴尬地移开了。

这一出不止林尧平愣了,刘桐先也看不懂,好笑道:“方丈您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叫嚷着要本官为你主持公道嘛。本官这不正在做嘛。”

“不——”惠通道,又是一叹,轻声道了句“阿弥陀佛”,“昨天是小僧刚失去清明,难免情绪激动……”他抬头,“错将悲痛化作愤怒,发泄在了林舍人身上。”

“仔细想想确如大人所言,小僧看到的只是舍人出现在了清明的房里,”说到清明时,惠通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悲伤了一下,“不能证明就是舍人所犯。”

“那你是不想告他了?”刘桐先闻言后面色不善,“你是在戏弄本官吗!”

“不不不,小僧不敢……小僧只是不希望因自己一时的怒言,乱了大人的判断,再害一人啊!”惠通狠狠地磕了个头,本该是无欲无求、出世的高僧,如今却跪在高官堂下,憋红了一双眼,“恳求大人,查明真相,让我那孽徒死的瞑目……也还舍人一个清白。”

林尧平心里复杂,小厮告诉过他,那清明自幼跟着惠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佛家不讲这些,但论起来,那清明算是他半个儿子。所以不管清明怎么犯戒秽乱师门,惠通心里终是不舍的。见他磕得蹭破了皮,一滩红晕出现在额头上,就像当初清明晕在胸口的那滩血。

林尧平不禁跟着痛了下,他甚至想过会不会就是惠通想害他,如今看来,竟又不敢这么想了。

他叹了叹,转身向刘桐先道:“还望大人还尧平一个公道,也让清明小师傅地下有知,走得安稳。”

二十多年来,他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这般处心积虑地要害他,甚至还牵扯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清明虽然荒淫心术不正,但林尧平忆及他念道“红娘”时温柔的神情,并不像假的。害他也好,却没真下杀手,可能真的天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就此逃出生天,和红娘远走高飞吧。

那清明本该与他无甚瓜葛,不论最后是因为偷情偷盗被官府杖责打死了,还是因为对他下毒,被判了死刑,这无非他自作自受,与他林尧平无关。可如今证明这一切都是冲着他而来,那这清明的死究竟和他有几分关系就算不清了,到底是他自作自受,还是他本可以躲过一劫,却最终白被牵连。

有人竟非要他担下清明的死。林尧平苦笑一声。

一条人命,一个人情,还有全寺尚未苏醒的无辜的人——闹这么大一出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妨碍他和世子的大婚,

林尧平的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决绝,低垂的脸上不合时宜地拉出一抹冷笑——

那他还非嫁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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