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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16(1 / 2)


孟醒和他对视许久,似觉不妥,犹豫再三又说:“琳儿,你生气了?”

封琳乜他一眼,神色平静如常,只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去休息吧。”

孟醒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琳妹妹这多半是又动怒了,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孟醒却觉得他皇兄比封琳脾气好得多了。

但他自然没必要上赶着触封琳的霉头,孟醒佯作惊惧地缩缩脖子,眼巴巴地觑他脸色:“那我走了哦?”

封琳眼睑都不带多抬一下,只鼻翼翕动:“嗯——”随后两唇启合,“滚。”

孟醒在心底做了个鬼脸,提着拂尘潇潇洒洒地上楼去也。

封琳独自留在大堂,总算卸了周身的戒备,烦躁地坐回椅上,抬手按着眉心,堂外有人飞身窜进,打量着四下无人,半跪在地,向封琳行了一记礼:“主上,云都传来消息...白剑主殁。”

封琳疲惫不堪地吐出一口浊气,问:“现在的江湖前十,是些什么人?”

黑衣人片刻未顿,倒背如流:“碧无穷行踪不定,最近一次发现是一周前,有人在明州遇见他。乌啼月近日都在筹措人手寻人...但属下尚未查出失踪的是谁,值得乌啼月这般架势。”

封琳冷哼一声:“跑了个废物而已。”

黑衣人毕恭毕敬地一应,他们各自为战,只和封琳保持联系,因此一切情报都不会让他们知道完全,只要确保自己上报的部分是准确无误即可。

“白剑主死后...该由我顶上?”

黑衣人道:“恭贺主上,您已跻身前三。”

封琳闻言却是略略蹙眉,丝毫不见喜色,复问:“燕还生有消息了吗?”

“...属下无能,斩春君依然下落不明。”

“不怪你,”封琳眯起眼,手指蘸了一点茶水,随手在案上画出云都和海州的轮廓,又在两地一连,抹出一道轻淡的痕迹,“程子见做事,向来万无一失,燕还生应当是被他捞出去了。阿孟逃过此劫...云都有这能耐的人,想必是闻梅寻动了手。”

黑衣人一怔,惭愧道:“属下并未查出南柯公子和酩酊剑的关系。”

“他们没有关系。”封琳一手抹去茶痕,眼神阴沉,“燕还生、程子见,对上了...阿孟,和闻梅寻。”

“酩酊剑还有两名徒弟。”

封琳默然片刻,合眼道:“沈重暄,如今在哪?”

黑衣人听出封琳提及这个名字时的怒意,忙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和酩酊剑分开当日,我们派了人一路尾随...但似乎被他发现了,最后只知道他进了阳川地界。”

他说完,又像亡羊补牢一般补充:“前些日子我们也查到摘花客同在阳川。”

封琳偏过头,眼神却不如他记忆中那般阴鸷,而是一种戏谑的意味,黑衣人更觉胆战心惊,不自觉地伏在地上,等候发落。

“所以,你们...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子,发现了行踪?”

黑衣人诺诺颤声道:“是...是。可他比其他人都警戒,轻功也很邪门...”

封琳缓缓地点了点头,笑着反问:“他能发现你们,那其他人呢?”

黑衣人悚然一惊,辩解道:“不、不,他们行踪较为规律,更方便我们藏身寻常人中...但沈重暄的动作根本无迹可循。”

封琳慢条斯理地敲敲桌面,勉强信了一点,黑衣人这才壮着胆子解释:“而且,主上...沈重暄如今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

这倒是封琳未曾料到的,依他对沈重暄的印象,这孩子不过是仗着过人的内力和孟烟寒之子的身份才能受到孟醒的重视,根骨算不得好,比起孟醒萧同悲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能算中上之姿,这句“今非昔比”用得暧昧不清,竟让他对沈重暄的深浅一时有些判断不准。

封琳蹙着眉头,敲着桌面的手指动得飞快:“如果我要你们除了他...”

黑衣人俯首道:“需等他离开阳川地界,若无摘花客、酩酊剑插手,五人足矣。”

封琳手指微顿,冷笑一声:“十七岁的小毛孩子,你说要五人?”

“...主上,他在辟尘门时属下不能冒进,但曾见过他几次下山,每次都与上一次的气势大不相同。”黑衣人也很自惭,垂着头说,“他修的是鉴灵剑诀,进步神速,五人已是最好的情况。”

“他被释莲打成那么重的内伤,这才三年,必然不曾痊愈。”

“...是,若已痊愈,恐怕需要七人。”

封琳一扬手,狠狠地砸碎一盏茶具,四溅的瓷片刮破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的脸,黑衣人也不敢稍作挣扎,只能屏息凝神地祈祷封琳尽快消气。

鉴灵、鉴灵。

若是让他得到鉴灵...所谓江湖前十又何足为惧?

这些处心积虑的谋划,终究都不如一力降十会来得爽快。

封琳急促地喘了几口,心念电转,不过须臾便做了决定,寒声道:“把跟着沈重暄的人都叫回来,留一个追查他大致的行踪即可...还有,联系浮屠释莲,准备护送殿下回宫。”

黑衣人一怔,服从的本能让他没有多问,只是规矩地俯首:“是。”

“再有,把沈家命案在十三州中大肆宣传...记得强调,当年的血观音孟烟寒乃是沈云伏的夫人,已殁多年。”封琳轻抚着长离剑剑鞘上的花纹,神色平静如常,“半个月之内,我要十三州皆知,沈家是被江湖世家所害。”

黑衣人后背发寒:“...是。可这样的话,酩酊剑会不会...”

“退下吧。”封琳挥袖起身,眉眼已经平和如往常,唇畔甚至还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没时间去找徒弟了。”

云都,深夜,大雨。

这已经是最合适沈重暄这样不自量力之人的诀别。

“传人在书房备下纸笔,我这便过去。”封琳掸去衣上灰尘,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堂,向门外等候的侍人微微颔首,侍人行了一记大礼,恭恭敬敬:“是。”

褚晚真已经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整整三日,往常和她斗嘴的沈重暄不知下落,孟醒的情绪也不太对劲,她那天不顾一切的告白,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孟醒这几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除了封琳,谁也不敢打扰他。

但她没办法怨恼孟醒什么,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孟醒和沈重暄的感情,的确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深厚。

沈重暄此人,分明一直恪守礼仪,偏偏在他消失后又像无处不在一般,无人擦剑时想他,衣服刮破了也会想他,她和孟醒一路来到海州,单是谁洗衣服这个问题就屡屡交涉失败。

她不希望孟醒辛苦,孟醒也怕怠慢了顺宁公主,两人你推我推,可实际上都不是真心实意想洗衣服。

而且他们这一路的开销,两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连钱花在了哪都不知道。

褚晚真心想,如果将来真的把孟醒收为驸马,那她还得把沈重暄叫来当管家婆才行。

封琳敲响门时,褚晚真正在艰难地回忆近段时间的花销,手里的毫笔蘸满了墨,却久久没能画下一笔。

“殿下,封琳求见。”

褚晚真烦闷地搁下笔,随意地理了几下衣衫,道:“...进来吧。”

封琳走进房间,不卑不亢地向她一礼,笑意淡淡:“殿下。”

“何事?”褚晚真坐在桌后,百无聊赖地偏首支颐,眼睑微阖,慵懒至极。

封琳道:“请殿下恕在下鲁莽...来传陛下口谕。”

褚晚真眼皮一跳,眼睁睁地看着封琳一撩衣摆,从怀里摸出一卷空白的圣旨,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奉上。

褚晚真眸光微动,缓缓从椅上离开,走至封琳跟前,徐徐半跪,垂首道:“儿臣听令。”

封琳拱手行礼:“陛下病重,召,顺宁公主、孟醒即刻启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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