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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清爽明朗充满朝气(1 / 2)


搞事的心蠢蠢欲动——话说为什么一看到中也我就想搞事——但还是被强行按捺下去了。做事要给自己留余地,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也要顾及自己的水平。看中也的脸色,我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

片刻的休息后,我被中也带到这家医院的四楼。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走在路上遇到的医生护士们并不是生面孔,但隔开和织田作一起生活的两个月,我对看见的场景竟然也觉察出了陌生。这是跟熟悉的人不一样的,一种难以言喻的【障碍】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心情的不同,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前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好的观察过这个地方——管他呢,这不重要。

重要的、棘手的家伙现在还在四楼的监护室里躺着呢。

我倚在门边,隔着旁边的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少年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慨和叹息都太虚伪了,而且毫无用处。但中也就环抱着双手靠在后面的墙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起来是一定要我说些什么……

“……真是让人头痛。”我咕哝道,“怎么会有这么顽固的孩子啊。”

“芥川是太宰从贫民窟捡回来的。”

“嗯?”

“那种地方,人不顽固一点,是活不下来的。”

“啊……”听起来话题即将转入一个深刻而艰涩的领域,我无奈的比了个停止的手势:“Stop——不要跟我讨论哲学,中也。会出问题的。”

门内,只剩一半的摄像头残骸仍在运作中,微微的转动了一下。下一刻蓝白的衣料伸展出来,如毒蛇张开獠牙,猛地探出头去将可怜的残骸都“咬”成渣滓。

门外,不知道我曾经两次被哲学组“迫害”的中也皱起眉头,平静道:“这跟哲学有什么关系……不想听就算了,但跟芥川有关的你一定要了解。”

“关于近乎自毁的攻击模式吗?”

“嗯……你知道了?”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吧。而且我跟他交过手,不止一次。”我面无表情的望着里面,芥川异能力化作的兽正呲牙咧嘴的守护着主人,因为本体失去意识,所以这守护的范围也无限扩大,哪怕只是小小摄像头的移动……也会招致毁灭。

我之前几笔提到过,在离开港黑四处游荡、寄住织田作家的那些日子里,芥川龙之介就跟装载了“太宰先生雷达”似的不停的追过来——被甩掉——再追过来,循环往复不知疲倦。这之中偶然也会有实在甩不脱的时候,每当这时,我们就会打起来。

我是很不喜欢这发展的,因为在太宰君的异能力面前,芥川就是个被夺去所有武装的孩子,一个病弱、单薄的少年人,体术还非常差劲。在族长的命令下杀死敌人,我从不手软,但欺负一个孩子,谁会愿意呢?

但不打又不行,顽固的小子本事不大,意志力强的是令人发指。不让他昏迷过去,我就别想从他面前离开,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也会用爬的向我靠近……

“拧劲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每次攻击都是拼死一搏,根本就不考虑后路。”我淡淡道:“敢死队袭击也不过如此了吧?他想干嘛,继承他老师的意志自杀,找个理由自我毁灭?”

中也没作声。

我有点生气:“空有执念和武力的蠢货只会成为人形的兵器。磨损、消耗、折断、碎裂,都是可见的下场,也不会对此产生抗拒或期待的想法。既然如此,他挣扎着活到现在的顽固又是为了什么?顺着贫民窟的艰难早点死去不就好了吗?”

刀剑出鞘有去无回,为杀而杀。有人为此拼尽全力斩断过去,哪怕满身鲜血和裂痕也要从暗影里走出去。

他呢?

“既然想成为人,就把人类的思维逻辑捡起来啊。稍微设想一下战斗之后的事也不至于沦落到躺在里面的境地。这算什么,没脑子?可战斗的时候明明还挺灵活的。那为什么生活中就这么愚钝呢?如果非战斗就算是生活的话……”

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的话,问号一个接一个,非常明确的显示出我绝无可能理解芥川的事实。人类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灵魂与灵魂绝无贴近的可能。

某种意义上芥川是个纯粹的可怕的人,因为他心里只有太宰先生,另一种意义上他又深邃复杂,因为太宰在他心里的意义并不只是“太宰治”这个人这么简单。

反应过来之后我抹了把脸,跟中也说:“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这一点都不哲学。”

“所以说这跟哲学究竟有什么关系……”

中也沉默片刻,才说:“不理解也没用,Boss的命令就是让你带着芥川活动一段时间,包括让他好好接受治疗。”

我:“……什么?”

“‘既然太宰君不在,就请你担负一下老师的责任吧。’这是Boss要我转告你的原话。”

我怀疑森先生在趁机报复,虽然没有证据。

“最后……”一直倚着墙的干部君直起身来,用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的眼神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你回头的时候慢一点。”

回头……?

我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依言慢慢回头,慢的几乎能听到颈骨之间摩擦的嘎吱声。一点一点的转回原先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看到还穿着病号服的少年人。

芥川龙之介趴在玻璃上幽幽的看着我,眼睛瞪得滚圆,表情苦大仇深。搭配那头被枕头蹭乱的短发,就像一只超凶的炸毛的猫。

我:“……”吓一大跳。

这孩子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就是中也一直不搭话的原因?

好在这家医院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被芥川小公主听到。我一边反省自己不该背后议人长短,一边敲了敲我们之间的玻璃,示意他回床上去乖乖躺着。

他不动,眼神犀利表情凶狠的看了我半天,才开口:“太宰……先生……”

我仍旧读不懂唇语,能看出他说的什么全是因为口形简单而且重复了好多遍。罗生门的黑色光芒微弱流淌,覆盖在他的周身,我思考了一下,暴力卸开门锁,直接推门进去。

芥川顺着门板的力道后退,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但眼睛里瞳孔涣散,根本就没有聚焦,空有架势而已。我随手戳了戳他肩膀,人间失格发动,罗生门当即溃散。

小少年也失去了支撑,当即就要瘫倒,被我一手拎住。想了想这样对一位伤员似乎不太好,就干脆把他横着抱起来,放回到病床上。再想了想,顺手给他把眼睛也合上了。

——是呢,这位小朋友,其实一直都在昏迷中,根本就没有醒来过。

——小孩子就要听大人和医生的话,有饭好好吃有觉好好睡,有病好好治有伤好好养。伙伴和家人都在身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从床头柜里找出好几本有关唐国妖怪的古籍——肯定又是森先生准备的——挨着芥川坐在了床沿上。医生和护士们进来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在没有罗生门威胁的情况下快速给他包扎打针挂水,临走时都对我投以感激的目光。

我呼噜一把大猫猫炸开的头毛,深藏功与名。

顺便眼神示意他们把门关上,虽然门锁整个都已经被拆下来。

一脸懵的医生护士们:“……”

病房里一片祥和的安静,除了芥川微弱的呼吸声,就只能听到书页翻过纸张的摩擦。冷白的大灯被刚刚最后一位出门的护士小姐关掉了,夜色中只有我这边开着一盏暖色的小台灯,看着就昏昏沉沉的。

啊,有点困。

正常情况下我现在应该已经坐在原本被炉位置的榻榻米上吃着织田作准备的水果、打游戏等待睡觉了。

——昨晚的galgame还没有通关呢。

这样想着就越发唾弃森先生没有提前通知就强行召回社畜进行加班的行为。我发了会儿呆把书一放,摸出手机来给织田作发消息:

【好无聊哦,在给不听话的小朋友陪床。】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终于不是别人给你陪护了吗。】

【你现在吐槽的功力越来越高深了。】

【……是吗。】

【是啊。不过确实,坐在这个位置还是头一次……小朋友真的让我破例太多了。我以前都是治疗完就走人的。】

一不小心就开始blabla倒苦水。鉴于立场和性格都一系列原因,我没对其他任何人提起过的经历,织田作或多或少的都了解一些。乱步倒是致力于推测我是“从哪里来的”,又应该“怎样回去”,可惜不知是历史断层还是文化的特异,而且信息来源的不对等,从来没有猜中过。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叫做安倍晴明,源赖光只是个武士,百鬼更是丑的吓人。大侦探再天才,也看不出我只是源氏门中的式神。

【不过伤患应该吃什么好呢?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小朋友他身体不好,好像还有些营养不良。】

【粥。】那边干脆果断的发来一句,还特意补充:【不要你做的。】

【由己及人,粥不创新真的不好吃。】

【……】

【不过说好的保持距离,亲手做太亲近了,我才不要。】

【……】

【啊太晚了,织田作你先睡觉吧。我去骚扰其他人。】

那边絮絮叨叨发来一大段注意身体规律作息不要老是吃零食尤其是甜食的嘱托,紧接着又嘱咐我不要老是跟同事闹矛盾、不要故意招惹旁人、工作要好好做但也要量力而行。活脱脱把儿子送去上大学的老父亲,恨不得连出门先迈哪只脚都讲解清楚。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忘记自己还靠着芥川,顺势往后倚了一下……倚了个空。

把自己吓清醒了。

那还是个伤患啊!

我有点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出问题,就顺手给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的眼睛合上。还掖了掖被子,这才转回去坐正继续看通讯。

治愈系的阿爸作拯救了之后好多天的芥川,还拯救了今晚的中也,说不定还有明天的我……总之跟他互道晚安之后我就放弃了再搞事的想法,看书按铃合眼睛掖被子,难得的照顾人。

——以前的同僚看到估计会吓死,明明萤草也是治愈系来着。

——这可是族长都没有受到过的待遇啊。

“果然小孩子只有睡觉的时候最乖。”

我想起之前在禁闭室的十天,再对比一下小公主的睡颜,不由发出如上感慨。

第二天中午芥川终于醒了。人还在床上,眼神都是虚的,就发出了“挑衅者一定会由在下的恶兽吞噬殆尽”的恶猫咆哮。

我“……”的看着还没出现就被迫消失的罗生门,调侃道:“你这语速还挺快的啊……芥川?”

虚无眼神骤然犀利,小少年身体绷的僵直,惊恐——不,从他面无表情也显得凶恶的表情来看,这大概是惊喜的表情——道:“太宰先生!”

“感觉如何?”

“在下立刻就可以去把侵入的蝼蚁都杀死——”

“听起来还不错。”我已经习惯他说话的调调,抬手就在他胸腹处按了一下,果然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但逞强的下场只可能是你和蝼蚁一起死哦?躺好。”

“在下……”

“这是命令,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你看,这就是我伤脑筋的地方了。好声好气的劝说他是不会听的,只有命令式的语气和辛辣的嘲讽才能让他记在心里。这锅能推给太宰君吗?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感觉比族长还鬼畜。

芥川在病床上躺着立军姿。笔直挺拔,目光炯炯,不愧是大写端庄.jpg的洋裙小公主。我歪头打量一会儿,猛地把他枕头抽走。

果然纹丝不动。

又好气又好笑,我简直想把枕头按在他脸上。这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他了,看把孩子吓得,紧张成这样。

“脖子不累吗?”

梗着脖子脑壳悬空的小公主眼神凶恶:“在下不累,随时都能为太宰先生效劳!”

我:“……”

虽然这个时候笑出声来不太合适,但我真的忍不住。

“你还是累吧,不然我才不会照顾你。”我把枕头塞回去,按下床头柜的呼叫铃,“别太激动,只是森先生的命令而已。”

“在下一定铭记森先生的恩情!”

“你还是闭嘴吧!”

醒过来就变成熊孩子了!

又和医护人员折腾了小半天,医生终于发话说没什么大问题了。我披上外套准备下去觅食,守了这么久又饿又困。虽然是森先生命令下的无可奈何,但就芥川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脾气,除了我也没人能胜任他的老师的职位。

——这大概是我使用太宰君身体的代价。

——所以当时为什么会附身在太宰君身体上啊,大宇宙的恶意吗?

开门后我想起来一点,向后道:“对了芥川,也是森先生的意思——说要我带你活动一段时间哦?”

关门的时候,我听到了床被捶破的声音。

…………

三天后芥川就活动自如了。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一些,就算是病弱纤瘦的芥川也不例外,还坚持要出院。我结合自身丰富的受伤经验把他按住,留够了一个星期。

然后就开始特训。

特训的具体内容为挨打挨打和挨打,就如当初族长和鬼切对我做的那样。听小朋友骄傲的表示这些以前都练过之后,我就……

开了嘲讽模式:“那你都学会了吗?”

“太宰君满意了吗?”

“太宰君夸你了吗?”

“太宰君说什么了?是不是骂你蠢笨愚钝了?”

芥川连吃暴击,整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变成了灰白色,立在原地摇摇欲坠。

我微笑着抽出油伞里细刃的刀剑:“不要质疑我的安排,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罗生门可以使用,但用到什么程度、怎么用,都要跟着我的节奏走。跟不上,伤害的是你最喜欢的太宰老师的身体。”

“太宰先生?!”

“我是第一次当老师,芥川。”我看着刀刃里映照出的青年的鸢色眼瞳,被绷带挡住一边,但看起来依然文弱俊秀,满是书卷气,“下手可能没什么分寸,攻击你的间隙中,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手捅自己一刀。”

“你却是第二次做学生了,”我压低身子,做出拔刀的起手式:“之前说过的,‘会让太宰先生满意’,还记得吗?”

芥川龙之介前所未有的严阵以待,眼神简直粘着在了刀刃上,大声道:“是!”

“那就控制好你的恶兽。”

话落,拔刀!

……

第一天训练我割破了左手的掌心,芥川小朋友悲愤的拆了小半个训练场。

于是第二天我让他用罗生门砌砖头铺地板,顺便把加了特殊材料的水泥抹平。

第三天我收获了一只累倒在水泥里的脏毛猫,训练场修复进度百分之零点一……洗猫进度倒是百分之百。

“不换衣服你是想把水泥都穿在身上吗?”

“罗生门可以把脏污都震下去!”

“太宰君肯定也觉得脏。”

“那、在下换!”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有亲爱的老师做胡萝卜,一直不听人话的芥川君终于迈出了“能用罗生门回防”的一大步,虽然反应速度有些迟缓,还时灵时不灵,但能把空间都撕裂的力量终于有了不那么单一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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