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泸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于是他放弃了糊晏旷一脸的念头,一爪子拍翻面前一个碟子,色厉内荏地怒道:“闭嘴!一边抄你的书去!抄不完等着晏扒皮回来片了你下火锅么?”。
晏旷剥完了最后一个粟子,往上一抛,伸长了脖子张口接住,一边吃一边拍手上的灰。正赶上猞猁师兄这句话,闻言登时倒呛了一口气,当场咳个惊天动地,把满嘴的板粟渣子喷成了满天飞舞的暗器。
玄泸也没想到这么一出,险些被晏旷唾沫星子糊一脸,一时竟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拉着脸把装水的杯子往小天狗那边推了推。
晏旷也没心思计较师兄的一脸嫌弃,他抓起杯子把水一口气灌下去,连滚带爬地扑回桌边,手忙脚乱地翻书,总算放过玄泸了。
他顾不上再来玄泸跟前讨嫌,话篓子却非浪得虚名,嘴巴里总闲不住,一边抄着书,不知不觉就开始小声地边抄边念,摇头晃脑,十分地混然忘我自得其乐。
玄泸在这狗师弟念经一样的读书声里,几次试图静心入定未果,只恨不得立即背信弃义,放弃那暂且不和这东西计较的决定,三脚两爪把晏旷拍成一只新鲜出炉的猪头。
不过听着听着,玄泸似乎从那些佶屈聱牙的句子里听出一点儿似有若无的意味来。这玄机虚无飘渺,真要让玄泸说是个什么东西他也说不上来,它就像是清晨叶片滴下第一滴露水时的那一点淡薄清凉的气息,清鲜得仿佛能透过皮毛渗进身体里去,待你伸长了脖子要清楚明白地嗅个仔细,没了。
玄泸的脖子伸到一半,喀嘣一声僵住了。
小天狗的读书声停下来了。
虽然他以将来能看遍天下闲书野记为志向,十分勤奋好学,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读书识字,下的功夫连头悬梁锥刺股期待一朝金榜题名的寒窗学子也要自叹弗如,不过到底时日太短,就算小天狗在识字一项上脑子超水平发挥,又肯下工夫,终究是还没有把天下的字全部认全。
晏旷搁了笔掰爪子,把几个指头拨过来拨过去,正琢磨着眼前这字到底念什么,突然觉得背后杀气腾腾。
小天狗扭头一看,他的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近处,大半个身子都几乎要趴到了桌子上来,对着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你倒是念啊?你怎么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