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奚妘来到酒店后,清源故意把手机关机了,就怕家里来电话。
现在听着门外的动静,奚遥好像是走了。清源这才敢躲在被子里开机,迎接河东狮吼。
“你昨晚去哪疯去了!?”电话一接通,源妈就在电话那端厉声气竭地咆哮,“竟然一夜未归!”清源没出生之前,源妈也算是个性子温婉的女子......清源出生以后,源妈就变成了那种分分钟炸毛的老母猫,龇牙咧嘴的,随时扑过去,只是好些年不扑了,也不知道手生没生......咳咳,清源以前屁股没少开花......
清源没过一岁之前,整天哭啼啼的,而且这个小烦人精最爱在夜里哭,那哭声搅得源妈心绪烦乱,狂躁不安,有多少次源妈都恨不得重新把她塞回肚子里......所以当源爸明里暗里想鼓捣二胎时,得到的结果要么就是被踢下床,要么就是去睡书房......再来个缩小版的清源,她的命怕是要被折腾没了......
好容易等到清源会走路了,人也不怎么哭了......结果她在家里生出的那些事,能把源妈气到在悬崖边上来回暴走:酱油醋酒混合洒在白地毯上,说是上颜料,米面被她铺上瓷砖上,说是喜欢白色地毯(前面的地毯颜料上坏了),踩着小板凳在厨房里扮厨娘,锅碗瓢盆全都瓷了一个遍(源妈后来不敢让她再进厨房)......心血来潮,想当小裁缝,于是把爸妈的衣服用小工具一一裁剪的稀巴烂.......数不尽数,防不胜防......后来源妈辞了那不成器的保姆(保姆也相当委屈,这小祖宗一个看不见,准给你一个惊喜),打算全职在家镇压她,效果收效甚微......自己还心焦得不行,后来她还是去上班了......
要是她光霍霍家里也就算啦,问题是这孩子在外面惹出的祸也能让你怒火中烧好久,久扑不灭......这话还得从那年说起。
清源5岁那年,源妈带着她去乡下小住了一段时间,打算磨磨她的性子,学习学习乡下小孩的勤劳淳朴......天真烂漫......后来源妈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
那时候的乡下青山绿水,白墙红瓦,袅袅炊烟,着实是个好地方。刚去的第一晚,母女俩也确实和谐,清源睁着滴溜溜的大圆眼睛,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好奇,人也乖巧老实了很多,源妈欣慰不已,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无比的智慧,回去肯定要当着老源的面翘尾巴......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象......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后,回家之后的她在老源面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在清源的管教方面失去了很多话语权......
源妈让清源和村里小朋友一起玩耍的第一个下午就出事了。
当时源妈还在帮村里的婶子择菜,两人坐在矮凳子上,边干活边拉着家常,聊到兴起开怀时,源妈忍不住就要感叹乡下人的生活简单纯粹,无忧无虑......只是世事难料......只听,嘭的一声,住西角的二豹她妈一脚就踢开了婶子家颤颤巍巍,嘎吱嘎吱,晃晃悠悠的小木门,她虎着一张黑脸就过来了,那脸拉的比驴脸还长,难看死了......在她气急败坏,叉腰咧嘴,大声的嚎叫谩骂声中,源妈终于搞明白了她家闺女在外作了什么妖......清源哄着一众的小朋友,拾捡落叶,堆放在几颗树周围,点着,烧了,边烧边添树叶......那些被活活烧死的树正是现在皱着眉,拍着手,骂骂咧咧,拧着水桶腰女人家的......当时惹事精见二豹她妈来了,撒腿就跑,至今都没露面......二豹她妈逮不到小的,只能来堵大的了......源妈面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赔钱又道歉,心里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爆锤清源一百顿了......
这事发生过后,清源只消停了一天,接着又开始作乱(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村里李花姐家的小猪崽,被惹事精偷偷开圈放了出来......她原是打算骑上去,结果小猪跑得太快了,她没撵上......李花姐知道后,全程黑着脸翻着白眼,啐骂着方言,粗粗叫嚷着,领着村里十几口子人,对着在外撒野,放飞自我的小猪崽围追堵截......那小猪可能是猪中的跑步健将?灵活的身形和敏捷的速度,让十几号人折腾了近四十分钟才在菜地里扑倒它.......最后大家都口干舌燥......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事后源妈又是赔笑又是请大家吃饭......脸都要被这小破孩丟尽了......
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源妈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带她来乡下,住了不到半个月最后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带着仅剩的余钱和小人儿连夜狼狈地逃跑了......
至于为什么逃跑,还得从清源做的“好事”说起。
村里的翠兰汉子在外打工,一年回不来几次,时间久了,翠兰有些不堪寂寞,于是就勾搭上了东边的李保富......这李保富的媳妇是二豹她妈的亲妹妹,虎背熊腰的,也是一员猛将.....这天适逢村里的集会,大家都赶着凑热闹,源妈也不例外,带着清源一起去了。途中这小崽子说自己闹肚子非要回来,源妈只好悻悻地带着她回来了。回来之后,源妈有些疲累睡了个午觉,小崽子趁机偷跑出去作妖去了,她做这些“好事”的时候,源妈还在梦里呢。
小崽子早就惦记上翠兰家的二黄狗儿了,只是平日里翠兰嫂嫌她捣乱,不让她进门,她总得不了手,她估计这回翠兰嫂也去赶集会了,于是偷偷拿着香肠从后门溜到翠兰嫂家的东院,带着这大礼去看狗儿。这二黄狗之前跟着小旗子(翠兰的儿子)见过一次清源,当时清源手里也是拿着吃的,还喂过它。
闻着香味的二黄狗儿,本来眯着眼匍匐在地,现在突然站了起来,看见来人是清源,倒也乖巧没叫喊,清源对此很是满意,这说明狗儿识得她,而且还亲近她的,小孩子心性,起了玩心,拿着香肠逗弄二黄,二黄倒也配合,全程围着她转......手里的香肠喂完了,清源还不满足,瞄了眼二黄栓在木桩上的狗链子,灵机一动,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她踱着小步过去,双手并用,费劲解开狗链,打算带着二黄出门溜溜弯。
一切本是顺利的,只是在清源扯着狗链快走到后门口的时候,二黄突然不动了,竖起耳朵像是在听什么动静,清源也虎着一张小脸跟着严肃起来,还摸了摸二黄的脑袋(鼓励的姿势),显然把二黄当作警犬对待了......二黄先是低低吠了几声,然后兀的转身,朝西院方向猛然奔了过去......清源一时没反应过来,链子也从手里滑落,她还不小心被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唔......有情况!清源青着脸,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迈着小碎步顺着二黄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清源到的时候,着实被吓傻了......二黄正嘶咬着一个男人的小腿,那男人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只穿着一个小裤衩......神色慌张,表情痛苦......扭动着身子和腿想猛力甩开二黄......而翠兰嫂则衣衫不整的像个疯子似的在那咆哮......尽管翠兰嫂疯了似的追着二黄屁股后面打它,还试图去拽它的狗链子,但是那二黄也是灵活,嘶咬着男人时左躲右闪,还不停旋转,只是嘴上仍不松口......男子眼神里最后全是恐惧和痛苦......起先还嗷嗷嚎叫,后来便只剩下苍白无力痛苦地低吟......
“二黄。”清源看到这情形心里也是怕得要命,出口的声音都是颤颤的,几不可闻。
二黄没听见她的声音,还在武力燃爆的持续战斗中。
动静很大,集会提前回来的三三两两的人儿都一股脑儿的往这儿赶。
清源听见人声,想到二黄咬了人的后果......情急之下,使劲用力嚎了一嗓子,嚎完撒腿就往外跑。
她跑得很急,与赶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也没理会什么,侧开身,又继续跑开了。
二黄听到那紧急的一嗓子,立马松开男人的小腿,转身奔向门外,和她一块逃跑了。一人一狗儿,一前一后。
源妈下午才知道这个事,还是听婶子说的。那小崽子现在还不知道猫在哪里躲着呢。
李保富一家已经和翠兰家以及二豹家扭打成一团,双方战斗力爆表,气势汹涌,不仅他们自己挂彩了,连劝架拉架的都被误伤了,源妈听得心惊肉跳的,连忙穿了衣服去寻小崽子。到了晚上七八点,源妈才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找到人,那一人一狗,挨着树睡着了......源妈本打算爆锤她一顿,仔细一想还是先逃命要紧,这两家人指不定事后怎么找她们娘俩算账呢.....偷偷留了一笔钱给婶子,源妈携带着小人儿和一只狗(清源死活非要带着狗)连夜逃跑了......那狼狈样像是要逃难似的。
到了车站,狗儿不允许上车,源妈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清源才同意将狗儿交给一个售票大妈,那人承诺会善待这只狗儿。所以后来夏墨家收留麒麟后,清源跑她们家更勤了,而且私下还叫人家麒麟二黄......后来麒麟和清源的关系特别好,夏国铭和周思楠还小孩子似的吃了好几回清源的醋。
车子启动了,源妈悬着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担惊受怕了一夜,心力交瘁......这乡下再好,她也是不敢来了......
“妈,二黄为什么要咬那男人啊?”
“你给我闭嘴,现在就给我睡觉!”源妈一听她说话就气是不打一处来。
“哦。”看她妈那气急,要暴走的样子,清源也只能悻悻闭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清源用小手抹了抹,与二黄的分离,让她很是难过。
过了一会儿。
“妈,我还是不明白二黄为什么要咬那男人?”
源妈气得真想呼她两巴掌。只是这一车子人的,她还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