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不甘示弱地冷笑:“咱们若直接奔赴长安,与安禄山二十万叛军正面相抗,傻的人就是咱们了。”
李嗣业忽然道:“五万与二十万正面相抗,咱们也不见得会输,只需一个狭窄之地,末将的三千陌刀手列阵于此,百万大军亦难突破。”
常忠冷冷道:“三千陌刀手而已,你就狂上天了?叛军若悍不畏死,三次不要命的冲锋就能破了你的陌刀阵。”
李嗣业大怒:“你冲锋一个试试!看我陌刀营是否浪得虚名!”
顾青对诸将的争吵浑若未闻,军中因理念的争吵他从来不干涉,甚至颇为鼓励,那种一团和气任何建议说出来都能得到一片赞同的气氛,才真正要命。
帅帐内争吵越来越激烈,已经影响顾青的思绪了,他才敲了敲桌案,不满地道:“吵够了吗?娘里娘气的,学妇人争口舌之长短,不如出去打一架,谁打赢了谁有理。”
帅帐内瞬间熄火,恢复了静寂。
顾青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缓缓道:“军报上还说,郭子仪被陛下遣往南方调拨各地常驻兵马,长安城如今的守将是高仙芝封常清二人,长安臣民惶恐,陛下已颁下了安民告示,言其必与长安共存亡……”
说完顾青忽然笑了笑,笑容里的意味充满了讥讽。
“共存亡”?安禄山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李隆基就会立马收拾细软逃出长安了,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得出共存亡的鬼话。
“侯爷,咱们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走?”常忠问道。
顾青顺手扯过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地图上的原州,手指缓缓东移,移到离原州不远的庆州。
“这里是原州,那里是庆州,两地相隔数百里,庆州已落入安贼之手,咱们先收复庆州,然后看安禄山有何反应,他若不管不顾继续进攻长安,咱们便继续东进,收复晋州蒲州,如果这些城池都被咱们收复了,安禄山不可能没有动作,毕竟它们都位于叛军的后方,后路被切断,叛军的粮草供给也断了,安禄山必然回师救援……”
“战争是在双方的试探中摸索出致胜之道的,收复庆州便是咱们安西军的第一次试探,试探敌军主帅的性格和用兵手法,也试探咱们安西军的战力,安西军皆是骑兵,常年驻守大漠平原,习惯了平原战,这一次试试攻城战。”
顾青微笑环视诸将,道:“风雨无阻每日操练,整整三年了,大唐境内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此先例。我也很想看看咱们麾下的将士们究竟是个什么成色,所以,我决定了,打庆州!”
诸将一凛,无论赞不赞同,皆异口同声道:“末将领命。”
…………
顾青下达军令后,上百名斥候被放出大营外,直奔庆州方向而去。
将领各自回营后,下令部将准备打仗,将士们纷纷在营房内擦拭兵器,后勤粮官开始清点粮草辎重和笨重的军械,包括攻城车,撞角车,投石机,攻城云梯等等。
战争前的准备事宜非常繁琐,情报,物质,粮食,兵器防具等等,各种事宜都不可遗漏,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
第二天,安西军营盘未动,顾青下令全军休整一日。
傍晚时分,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一部分,斥候在庆州城外数十里游弋,从本地农户口中打探到,叛军攻下庆州后,马不停蹄南下,直奔宁州而去,驻守庆州的叛军兵力大约三千之数。
顾青闻报后,在帅帐内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好消息是,守城的兵力只有三千,安西军可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下庆州。
坏消息是,叛军主力在宁州,而宁州距离庆州只有一百多里,叛军一旦得知庆州被攻破,会立马调兵来援,一百多里路程,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那么,庆州和宁州之间的路途上,能否再给叛军来一记狠的?
顾青脑海里第一反应是路上埋伏陌刀手或是神射营,只待叛军来援庆州,便在半路发动埋伏,将叛军狙击在半路上。
但顾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千陌刀营和神射营是他的底牌,尤其是神射营,在李隆基尚还掌握天下各道各州兵权时,神射营不能出现在李隆基的视线内,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管怎么说,先狠狠占他个便宜,占了便宜就溜,打个游击战,混点军功再说。”顾青喃喃自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