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
“不用道歉,也不是你的错。”赵青云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已经清扫了一遍阳台,正打算回到寝室里的扫地机器人调转了方向,重?新清理起了阳台。
赵青云放下手机,盯着缓慢地在阳台上移动的扫地机。
“你试着写过什么故事吗?”他忽然问。
“……”
“你写过?还是没有?这不能算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吧?”赵青云奇怪地说。
“不是难不难回答的问题。”朝有酒停顿了一下。“我认为——”
他犹豫了一下,不太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尽管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但他其实是很讨厌倾述内心的人。他只考虑眼下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时候,从不考虑太长远的未来,也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考虑出来的东西。
“什么?”赵青云问。
“——我认为作品最好的出版时机,是作者?死后。”朝有酒说。
赵青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种回答。
他诧异地注视着朝有酒的脸,一如既往的,他没能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丝毫波动。那种镇静、稳定的表情好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于是因为从不改变,便充满了象征和隐喻。
只是他没搞懂那是在象征和隐喻什么。
“为什么?”他问。
“……因为,说话和写作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理解是非常困难的。文字很繁复,文字本身属于所有人,但一个人的作品只有他自己能真正理解。因为容易传播,会在无数次阅读和加工里变得很复杂,最终脱离他自己的思维。这没什么,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所在,可是,那些最终脱离了作者?的文字,会反过来使人们误解作者?本人。”
“所以在作者?死后,对他的误解就影响不到他自己了?”
“我只信任面对面的交流,和对方的行动。”朝有酒点头,“我不信任文字传达出的作者?形象。”
“但你喜欢阅读。”赵青云说。
他感到一种奇妙的喜悦。这不是他第一次和人面对面地交流,但还是他第一次在面对面的交流里谈到这么深的地方。
其实谈得也不够深,可是也已经足够深了。
那些他喜欢思考的东西都不适合和人讲述,他自己也知道大概会得到什么评价:矫情,文青,莫名其妙,毫无意义。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可是倾述后却被打击也不是愉快的事情,于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开口和人聊过。
听众要么不会理解,要么不会认真,要么不会在意——他很清楚。
但是,朝有酒给出了完全超过他预料的回应。
他理解,认真,也在意。
“那个是两回事。”朝有酒说。
他翻开书页,低下头,赵青云知道这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于是沉默下来。他倚靠着衣柜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坐下来,打开了电脑。
寂静的宿舍区逐渐出现了响动,不时能听到附近传来的关于阳台被淋湿、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被淋湿的哀嚎。
在这些?哀嚎里,其他的室友也逐渐苏醒了。
张灵均和照清和同时从床上爬下来。
“醉哥?你没走啊?”张灵均惊讶地说,“阳台怎么这么脏。”
“昨晚下雨了吧,我半夜被吵醒了一次呢。”照清和说,“不过很快又睡着了——在雨声里很容易睡着,而且空气也好闻很多。”
“你半夜醒了就去把窗户关掉啊。”张灵均抱怨。
“我也不知道窗子没关啊!我平时都不怎么去阳台的,而且洗衣机有烘干的功能,也不怎么晒衣服,窗户的事情我根本想都没想起来。”照清和说。
他们吵吵嚷嚷地去了洗浴室。
杜若是最后一个醒的,他磨磨蹭蹭地在床上换好衣服,又?磨磨蹭蹭地跳下床。
刚醒的时候他就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过脸,昨天哭得太狠了,虽然睡觉前热敷过,可是双眼还是有点肿。
不光是眼睛,整张脸都有点水肿的感觉。
不会被人猜到他哭过了吧……一般也应该不会有人会往对方哭过这里猜吧?
怀着这样的担心,杜若也走进了洗浴室。
“你的脸怎么肿了?”照清和说。
“对啊,而且肿得还挺厉害。你是晚上做噩梦哭了吧!”张灵均不客气地嘲笑道,“杜若你真行!大晚上的哭鼻子!”
哇!
你们为什么都能看出来我的脸肿了!
可恶,我的寝室太奇怪了!女生都没这么多关注别人脸怎么样的,好多女生也根本看不出来肿不肿!
为什么我的寝室里所有男生都能看出来我的脸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有山56瓶;伊笙28瓶;啊啊阿源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