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庄宿几人,姜锦鱼回到姜宅,把白日里晒的金银花收了,便看见钱妈妈拿了个帖子过来。
拿过来一看,是赖家送来的。落尾落的是赖家三小姐的闺名。
说明日是寒露,邀她过府聚一聚。
姜锦鱼读完帖子,便下意识拧了一下眉头,钱妈妈疼她,立马道:“姑娘不想去,奴就去回了。”
说罢,又抱怨似的道:“这赖三小姐也真是的,姑娘和她关系不过尔尔,总是递帖子来府里做什么?这嫡庶不分的人家,就是没规矩。”
没把钱妈妈的抱怨听在耳里,姜锦鱼松开眉头,将帖子丢到桌上:“还是去吧,赖主簿家里的面子,咱们不好随随便便不给。”
说来,姜家在此处还是个外来户,倒是赖主簿,才是当地人出身。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姜锦鱼也知道,自家爹爹这个县令当得不容易,她这个做女儿的,能帮则帮,便是帮不了,也不好拖了后腿。
钱妈妈听了就下去做准备,去了里屋,吩咐小桃把入秋时刚制的新衣拿来,两人认认真真挑了一下午,连腰间挂什么香囊,头上用的什么簪子,都没落下。
小桃拿出支桃花步摇来,尾部缀着长串的珠珠儿,稍微动一动,便叮咚作响,问钱妈妈道:“妈妈,您瞧瞧这个怎么样?这还是少爷从府里寄来呢。”
小桃是本地人,但在府里干了四年半了,知道自家府里除了姑娘和小少爷,还有个大少爷,在锦州府里念书,听说读书读得可好呢。
钱妈妈看了看步摇,满意点点头,一再嘱咐:“明儿你跟着姑娘去,得把姑娘看好,别让姑娘落单了。”
“知道了,钱妈妈。”
----------------
第二日从家里出门,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相隔不远的赖家。
一个是两家离得不远,再一个呢,蛮县小,繁华的地段就那么几条街,挑来挑去,基本也就住在附近,远不到哪里去。
姜锦鱼进了赖家的宅子,赖家的宅子比起姜家,可要体面不少,几代人积累下来,富也是真的富。不过就像蛮县百姓说的,这富多多少少是从老百姓那儿刮来的,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譬如蛮县那两家要价颇高的医馆,其中一家便是赖主簿的小舅子家开的。
“锦鱼妹妹。”赖三小姐远远瞧见姜锦鱼,便热情迎了上来,唇边带笑,一副好姐妹许久不见的样子。
姜锦鱼也含着笑回她,“薇姐姐。”
赖薇牵着她往里走,微微侧头过来同姜锦鱼说话,见她侧脸轮廓秀美姣好,抿唇浅笑时犹如微风拂面,突然便想起了自家哥哥写的那首穷酸诗,什么“佳人遗世独立、娇弱静美”的。
啧,这姜锦鱼平素不出来走动,还以为她貌若无盐,不曾想,头一回把人请进府里,不但她狠狠惊艳了一把,还把自家那没出息的哥哥给迷了心窍。
“妹妹今年应当及笄了吧?”赖薇示意丫鬟递茶,然后不露痕迹打探道。
姜锦鱼接了茶水,冲那递茶的小丫鬟含笑点点头,回答赖薇:“倒是不曾,大抵得再过几个月。”
“嗯,那倒也快了。”赖薇喝了口茶水,自言自语道。
姜锦鱼听得糊涂,她和赖薇交情尔尔,难不成赖薇是想着给她准备及笄礼,那倒不必了吧?
两人交情浅,从头到尾也没几句话可聊,姜锦鱼想走,可主人家赖薇都没送客的意思,她也只能干坐着,正听着赖薇说新料子说的起劲儿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扑通声。
姜锦鱼闻声看过去,便见个约莫十七八的男子,从假山上翻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口里“唉唉”喊着疼。
赖薇见自家哥哥这样丢人,心里埋怨他没用,可却还得为他描补,她在家里是庶女,可与大姐二姐地位却差不离,就是因为她有同胞兄弟,且这兄弟还是赖家唯一的男丁。要不然,她怎么肯为赖杰费这样大的力气,替她谋算婚事。
赖薇忙拽住姜锦鱼的手,道:“我们进屋喝茶吧,外头的风大了些。”
姜锦鱼收回视线,不再看那男子,随着赖薇进了屋子。
从赖家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小桃便气呼呼道:“姑娘,也不知那登徒子是谁!躲在那假山后头偷看了许久!”
赖家那几口人,姑娘家是多,可男丁却只有赖薇的同胞兄长一人。本以为赖薇无缘无故待她这样亲热,原来打的这样的主意。
被人算计总是有些膈应的,姜锦鱼对赖薇的观感又差了些,决定往后还是躲着赖薇些。
好在她快要及笄了,及笄后便有理由不出门了,这边成婚早,似赖薇那样十七还未定亲的,都算是少数,一及笄便定下亲事的一大把。所以她以这借口不出门,倒是丝毫不引人注意,顶多赖薇心里猜出点什么。
回到家里,姜砚一见她便跑过来,亲亲热热喊人,“姐姐!”
姜砚虎头虎脑的,是典型的姜家人的长相。他是在夏县出生的,可还没满周岁便跟着来了蛮县,到了蛮县后,姜仲行和何氏总是很忙,姜锦鱼带他的时候多些,先前还跟她住在一个院子,满四岁入学了,才搬了出去。
“今天在学堂有没有听先生的话?”姜锦鱼坐下后,就吩咐小桃去泡被红枣茶来,往里挑了几个蜜豆,才递过去给姜砚喝。
红枣驱寒,这样年纪的小郎君,总是喜欢四处乱跑,出了汗吹了冷风,很容易寒气入体,寻常时候,姜锦鱼每逢换季,都会给姜砚喝各式各样的补身茶。
姜砚喝的习以为常,一大口,然后小脸红扑扑:“我可乖啦。”然后眨眨大大的眼睛,可爱兮兮道:“姐姐,你让小桃姐姐出去麽,我有话要和你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