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答应了,可眼中的笑意分明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她分明是仗着严邵让着她,胡作非为。
叔均又叮嘱了两句,徐瑶的确和这个时代他所接触的大多是女子不一样,没有封建礼教的束缚,带着自由的天性。
喜欢恶作剧,喜欢斗嘴,还有理所当然的“欺负”严邵,却又会在细微处关怀,有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
“你呀!”
叔均也只能无奈的责怪了徐瑶两句。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徐瑶特别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带笑的,严邵很高兴,不知用什么手段弄来了一些钱,买了酒,说是要庆祝。
赵侃来到柳素颉家时,正好见到一家人正在备饭,比之平时要丰盛不少,他素来贪口腹之欲,自然舍不得离开了。
“叔均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还备了酒?”
柳素颉因为肺病,极少饮酒,他是知道的,教授虽然工资不少,不过叔均家却是大半都流向了医院,故而清贫依旧,也极少有这样的盛宴。
“赵先生!”
徐瑶和严邵都起身行礼,季舒微微弯腰算是还礼了,目光始终是落在叔均身上,更多的是落在那桌丰盛的美食上。
“季舒来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曲雅身为家里的女主人,很快就张罗了起来,让徐瑶又去拿了一份碗筷,季舒虽是吃过饭来的,然而看着这满桌美食,怎么舍得错过,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今日不是两孩子都考取了大学了么?庆祝一下。”
“庆……庆祝!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赵侃惊讶的说话都结巴了,实在是不解,在他看来,读书的目的无外乎是为了求学,而非名利。
大学亦是学术之地,考去大学,实在没什么好庆祝的,他在学校教书,也见过不少流于形式,贪图名利之徒,实在不知有何可庆祝的。
“孩子嘛,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
叔均倒是不愿计较那么多,两孩子愿意去寻找自己的路,他自知时日无多,能给孩子的庇护很有限。
赵侃吃饱喝足,和叔均讨论了一会学术,忽然提起了最近《新青年》中主张废除白话文的主张,一时气愤,破口大骂。
叔均知道成甫他们倡导白话文,不想竟然这么激进,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冷眼看着,终是不愿再将自己卷入时局当中。
整个六月都有些沉闷,街上乱哄哄的,很多民权的报纸都被迫停刊了,曲雅也禁着两个孩子不让他们乱跑。
严邵刚找到一点青春的味道,实在是不愿在这种时刻被禁锢着,只觉得这个夏季实在是难熬的很。
一个病体缠身,管他外面风雨飘摇,他自是埋头故纸书堆,一个夫唱妇随,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
唯一可以交谈的人,最近却迷上了明清小说,只觉得他聒噪的很,徒增了盛夏的暑气。
“唉!我说你好歹给个反应,成不成?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没有。”
“……”
徐瑶好不容易从燕大图书馆找来的石印的《石头记》戚序本,这会正埋头苦学了,哪有心思理会严邵。
“给点反应成吗?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可听说好多人在买辫子了,说是皇帝回来了,还有什么……”
“你烦不烦啊?你要是想去看热闹就自己去看,我可没那兴趣,对此我只有这句话可以形容。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
严邵疑惑的看着徐瑶,希望她能给出一点更为具体的解释,却听见叔均先生的声音。
“说得好!这么说你是不看好辫子军了?”
叔均正撑着拐杖站在门口,一脸闲适的看着在屋檐下聊天的两人,日影西斜,照在叔均身上,出现了一抹橘色的晕影。
“老师。”
“叔均先生。”
两人站起来问好后,才回答叔均的问题,徐瑶笑着,看起来只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或许此刻的她的确还只是这个时代过客。
“学生只是觉得有感而发罢了,今日的皇帝比之当年袁世凯,不如也,天时地利人和皆失,长不了。”
说道当年袁世凯复辟的事,柳素颉明显脸色微变,毕竟他可是写下《君政复古论》的人,不过对于徐瑶的坦荡,他并没有多说,他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锐气。
但他很想听听徐瑶的看法,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不关心时政的人,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