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三月春光般和煦,有着冰消雪融的暖意,比之宋唯如雪夜月华般的清冷,多了慰藉人心的温柔。
“我,我觉得好多了,就出来玩一下。”林明然不敢说太多,只是忍不住盯着曹佾看,都忘了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
曹佾笑道:“既然都来了,跟我去里面坐坐,钱衙内也在,你们俩前几日也算是遭逢生死,官家和圣人还想过几日去看看你如何了。”
林明然跟着曹佾走了两步才察觉到他话里的那个“钱衙内”是钱五郎,原来是钱五郎看到了自己,才告诉的曹佾。
这钱五郎和小王爷唐亦霖什么关系,脸黑成这个样子还能认出来,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
过了最初的惊艳,林明然恢复了清明,毕竟看了那么久的宋唯,对美色的抵抗力也加强了不少,她现在得赶紧跑。
她忽地脸上露出痛色,停下脚步捂着肚子,嘴里哎呦个不停。曹佾赶忙过来关切地问道:“天泽,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可能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我想去更衣。”林明然为了让尿急的自己更逼真,还在原地急促地踏步,催着曹佾赶快让开路,让她过去。
宋唯在二楼唇角一勾,转身下了楼,刚好和跟着曹佾随从要去净房的林明然迎面遇上,“小王爷?”宋唯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我今日还想去看你,不成想你来了这里。这是怎么了?”
带路的随从恭敬道:“小王爷腹中急痛,我带着去更衣。”
“清风,你跟着去帮忙。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小王爷了。”宋唯移开脚步,给林明然腾开了去路,在他身后的清风马上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跟上林明然。
这是那日分别后,林明然第一次见到宋唯,她想到了元直告诉她的话,宋唯一直都是一个人,京都中都是关于他的恶意谣言。他没有亲人,在这世间,也只有小王爷这一个朋友,而现在,宋唯他唯一的朋友,也已经没有了。
变成了她。
如果她离开了,那宋唯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带给林明然的纠结,直到她躲进了净房,还没有得出结论。直到外面的随从喊道:“小王爷,干净的新衣服我放到这里了,来不及去王府拿,就匆忙取了成衣铺的来,小王爷将就着先换上。”
提到了王府,这提醒了林明然,她能独身一身跑出王府,也是有运气的成分,要是被王府的人找到,再想出来那就难于登天了。
林明然狠狠心,只能忍痛舍了宋唯,自己悄悄打开了净房的窗户,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等她躲躲闪闪地跑到了大街上,一拍大腿才发现,刚才赢的钱袋让她留在桌子上没拿!
宋唯一现身,和曹佾见面唱喏,二人并肩而立,让众人只觉满室生辉,光华夺目。
二人也有过一面之缘,曹佾慕其才华许久,只是宋唯久病缠身,又因些许世俗谣言避世而居,曹佾也不好上门打扰,现下遇见二人免不得说起文章来。
等了许久,宋唯见到远处的清风给他打了个手势,就知道小王爷又跑了,反正他派人盯着,并不着急。可曹佾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忙命人去看,才知道小王爷翻窗户离开的事。
“想必是怕官家责罚,才偷偷离开。”曹佾摇着头无奈道,“天泽也是太小心,他与我说一声就可,他在这里关扑的事我不会告诉圣人和官家,真是拿他没法子。”
宋唯适时地又咳嗽两声,与曹佾说了告辞,曹佾纵使舍不得,也要顾及宋唯的身体,目送宋唯离开。
到了马车上,宋唯方才面上的病容已经消失,换成一派怡然,坐着等清风回来。
清风在马车外小声道:“公子,小王爷去了浚仪桥大街,还要跟过去吗?”
“不必了,我们回去等消息,元忠元勇已经回来,他们俩的武功不弱,让跟去的人小心些,别被发现了。”宋唯料想元忠他们得到了小王爷出现在金明池的消息后,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小王爷,那后面的事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在小王爷身体里人能折腾的程度,如果他能知道后面的事,他一定会选择跟上去亲眼瞧瞧热闹。
高墙灰瓦的墙头上,有只白色的猫咪趴着晒着太阳,忽然墙角下一声惊叫声,吓得猫咪弓起身子飞速跑走,走之前还不忘看了一眼发出惊叫的那个黑脸男子。
林明然蹲在墙角双手抱头,高声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不知道这里是好汉的山头,是无意闯入,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她心里暗叹倒霉,她本来是远远看到了元直,想躲到一边,才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拐进来,哪知道从天而降两个大汉,手里拿着大刀,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她的去路,把她逼到了墙角。
这时一个大汉道:“元直真没说错,主子真的不记得我们了,这雷不会伤到脑子了吧?”声音很憨厚,像一个本分的庄稼人。
“就算没被劈,主子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另一个大汉冷酷地说道,“让主子整天不着四六,现在遭报应了。被雷劈都是轻的,哪天真让土匪劫山上去,才知道厉害,看他还敢不敢乱跑。”
林明然听了这话觉得不对,能提到元直,还一口一个主子,这应该是王府的下人吧,可是怎么有个人对小王爷这样不客气。
她这次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慢慢站起来,问道:“你们是谁?”
那个声音憨厚的大汉,笑容随和道:“主子,我是元忠。”指着冷酷的大汉道,“这是元勇,我们从禹乾山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元忠和元勇,元直口中的负责保护小王爷的一等一高手。
既然是手底下人,那林明然就放心了,想到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她蹦高着双手同时朝两个人脑袋一拍,怒道:“你俩差点吓死小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