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时间，贺南灼那边应该已经是早上了。
顾仪克制了一整天，这会儿不再犹豫，再次给贺南灼打了一个电话。
说来也奇怪，原先出了什么事，贺南灼恨不得头一个冲到她面前，关切地对她嘘寒问暖。
可这回不知怎的，绯闻闹了一天，除了贺氏集团的官博发了一个简单的说明外，贺南灼本人竟然完全没有半点动静。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
对此，顾仪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仍旧没有人接。顾仪心里更慌了，连忙又给贺南灼的助理一连拨了几个电话。
拨到第三回的时候，电话总算通了。
“顾小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仪抿了抿唇：“你们在干什么，贺南灼人呢？”
助理迟疑了片刻，回道：“贺总正在见客户。”
见客户？
顾仪挑了挑眉毛。
贺南灼就算见再重要的客户，也不可能不接她的电话。
顾仪冷笑：“你把手机递给贺南灼，我要跟他说话。”
小助理试图拒绝：“这样不好吧……”
“快点！”顾仪命令道。
小助理紧张的神经“嘭”一声断开了。他经不住顾仪的再三逼问，支支吾吾的，终于说出了真相：“顾小姐，贺总他、他……”
顾仪屏住呼吸。
“他出车祸了！”
顾仪微微怔住。
“国内传出了绯闻后，贺总为了回国陪你，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意外撞伤了脑袋，至今都没有清醒过来。”
顾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指尖轻颤，手机从掌中脱落，骤然掉落在了沙发上。
……
顾仪缓了好一阵，终于清醒过来。她匆忙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后，连夜赶往了国外。
贺南灼目前所在的城市距离太远，私人飞机直飞过去，也得将近八个小时。
夜晚的气流不稳定，飞机颠簸不已。
顾仪倚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头，在一阵震荡中，闭眼小憩了片刻。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变回阮仪，回到了她和贺南灼共同生活过的别墅里。
别墅依旧与记忆中一模一样。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大理石地板亮得几乎可以反光一般……空旷，又死寂。
客厅里没有任何一件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痕迹被尽数抹去，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顾仪继续向上走，来到了卧室门口。推开卧室的房门，里面的景象与客厅截然不同。
颓败、杂乱、烟雾缭绕。
墙壁上挂着她的照片，衣柜里堆满了她从前的衣服，化妆镜前是她生前经常使用的化妆品，床头柜上还搁着那只流光溢彩的蝴蝶标本。
一切如昨。
只除了，床上那个略显颓废的男人。
他似乎睡得极不踏实，双眸紧闭，眉峰深深隆起，眼角处的皱纹极其明显，下巴上也满是胡茬。他老了许多，也狼狈了许多。
他此刻的模样，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顾仪从未见到过。
抬头看了眼日历，20XX年。
距离她“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贺南灼却依旧没能走出来。
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坦然自若，以及他略微生涩的爱意，全部随她尘封在了过去。
顾仪有些心疼，指尖在他的眉宇间轻轻抚过。贺南灼似有所感，倏地睁开了眼睛，急切得像是想抓住什么。
“阿仪！”
顾仪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中烫了两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极其想要回应他，可他们身处在两个世界，无法沟通、无法交流。
再之后，顾仪一直跟在贺南灼的身后，见证了这个男人上辈子最后的时光。
看他被一群美人环绕，却依旧岿然不动，心如止水，好似已经了断了凡心。
看他在外面强颜欢笑，回到家后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抽烟，醉酒后既哭又笑。
看他拼命地研究这个世界的存在法则，东奔西走，着了魔一般想让她重新复活。
看他长指抚过她的照片，深邃的眼眸中泛起难以掩盖的温柔，缓声问她：“阿仪，如果人生可以从头再来一次，你会不会给我机会，让我能够照顾你一生。”
气流颠簸，顾仪再次惊醒。
偏头望向窗外，厚重的云层已经远去，低矮的房屋和马路渐渐出现在眼前。机长通过广播提醒她：“小姐，我们很快就到了。”
很快就到，很快就能见到贺南灼了。
顾仪捂住脸颊，任眼泪从指缝中划过，压抑的、不知所措的，痛哭出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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