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她曾失去过他一次,她死后的执念一直泯留在这世间恋恋不去,终因执念幻化成魅妖,只为这一世,与他重逢。
这一世,她看到他平安喜乐,已经、足够。
流离道:“我想知道你宁愿放弃自己的百年修为,也要逆天而行的原因。”
落依一怔,抚着小腹的手微微顿了一顿,喃喃道:“原因?”淡淡一笑,神情却说不出的哀楚:“我想要的,一直不过是想给他生个孩子罢了。”
他,自然指的是慕容南。
泪光闪烁,落依闭着眼睛,道:“半年前,我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夫君,可一想到魅妖生子,本就是一件极为凶险之事,那段时间,我心中有欢喜,也有焦虑,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快两个月时,本已是快要临产的征兆,可我发现……我腹中的孩子,他死了……”眼睫轻颤,声音也在微微的发颤。
胎死腹中?
流离眸子微微眯起,难怪自己进来时,便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黑色雾气缭绕在她周身,怕是中了一种怨咒之气很重、专克魅妖的绛蛊,看来慕容府里还真是卧虎藏龙,看样子,落依应该知道给她下蛊的是谁。
听说这位燕国的大将军是个多情种,家中妻妾无数,花红柳绿,看花了眼,所以对这位不争不抢的正妻难免有些冷落。
湖面之上的亭台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妾已迟暮,色衰则爱迟,我想我终也有一天不能以色侍人时,可他、终究是没有将我放在心上的罢。”
落依侧身,看着流离,道:“所以,流离,帮我。”
流离道:“好,我尽力而为,除了你的修为,我还要一个东西。”
落依莞尔一笑:“公子但说无妨。”
流离神情淡淡,却有些迷茫的看着落依,道:“你能否告诉我,这世间,情为何物?什么是爱?什么是痴?什么是嗔?什么又是恨?何为执着?何为舍?何为放?何为拿?”
轩辕十九好奇流离这么久还没出来,便来看看,没想到脚还没踏进亭子,不远不近的便听到了流离这句话。
只听落依失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用一个过来人的经历告诉公子,人生一世,身处俗世之中,不过莘莘红尘中的一粟,心不妄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受其苦,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落依看着流离,笑道:“流离,你行事虽沉着冷静,但终是没有经历红尘中事的,不然你也不会如此问我了。”
流离没有否认,点头道:“是。”
落依笑道:“等你自己经历过后,你就会知道,何为执着、放下、舍得、拿起了。”
流离道:“世事无常,无知、所以无畏。”
又是良久,流离问她:“你后悔吗?”
落依轻轻一笑:“因为无畏,所以无悔。”
流离祭出焚音笛,一柄红玉笛出现在流离手中,流离道:“我一定会帮你如愿以偿,开始吧。”
据说传说中,上古唯一的一个女战神流芳,便有一柄焚音笛,流离,流芳……只是不知流离跟这位上古曾经的女战神有什么联系。
落依看着流离手中的红玉笛出了片刻的神,笑道:“好。”
亭台中乍现出一层淡红色的薄弱结界,站在亭子外的轩辕十九只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守护好这个结界,如果结界一旦受到干扰,那么阿离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而阿离也会有性命之忧。
一曲平缓婉和的清平调自亭台之中悠扬响起,躺在美人榻上的落依慢慢睡了过去,清丽静美。
斜阳晚照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三道惊雷闪了下来,劈在了薄弱的结界上,结界慢慢裂开了一条缝。
正在亭中吹笛的流离受到影响,身子一颤,吹完最后几个音,倏地,握紧了手里的红玉笛,目光无意瞥到对面的亭台闪过一角白色的衣影,白色流光飞舞间,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噗——”一个走神,流离一口血吐了出来……
轩辕十九眉头紧蹙,突然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运起灵力,绿藤笼罩在结界之上,加固了结界。
亭中的流离移回目光,稳了稳心神,继续吹完不久前匆匆结束的曲子……
惊雷渐去,脉脉斜阳依旧冉冉菲菲,淡红色的结界消失不见。
流离从亭子里走出来,神色依旧风轻云淡,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轩辕十九迎上去,神色有些担忧的道:“阿离,你可还好?”
流离抬手揩去唇角那抹微不可见的血迹,将手掩进袖中,淡淡道:“我很好。”看着轩辕十九,道:“多谢。”
轩辕十九笑着就要拍流离的肩膀:“阿离你真是太客气了……”
流离一记眼神看过来,轩辕十九手一顿,只好将要拍流离肩膀的手收回去,改成摸鼻子,笑道:“哈哈,我们谁跟谁啊,阿离你真是太见外了,太见外。”
这时,端着茶具的吹梦姗姗来迟,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流离回头看了眼身后美人榻上正在沉睡的人,这才对吹梦道:“点上怡神的紫薰香,让你家夫人好好睡一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