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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难道我这不算是给你真心?(1 / 2)


虽然这样的举动放在这种险境里,显得无比幼稚又分不清轻重缓急,但白鹿的一颗心还是禁不住轻轻动了一动,好像高塔中的洪钟,一阵风来,洪钟轻轻地晃了晃——

只是那么轻轻地,晃了一晃。

她便认认真真重新道:“我会尽我所能努力做到,在世间这么多人当中,对你最好,给你的东西也最好,不会差过别人。”

他垂眉笑了,心中很满意,面色也很满意,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好,这话我记着了。”

总算是让眼前这位大爷宽了心,他终于肯放开白鹿。

白鹿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心疼地捂着自己后脑那一截断发,转头望向崖下,想要看一看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距离崖底并没有多么远——巨石是崖底下突出来的一块巨石,距离地面统共也不过三四米远;而在仰头向上看,雪山早已是高耸入云,是目光不可攀的地方了。

雪崖之下是一块空旷的地方,夹在两山之间,一大片空地,地面上是凹凸不平的嶙峋碎石,碎石上铺了厚厚雪层。

雪层上无数人形——

或站或卧,或俯或立。

有的衣冠齐整仪容端正,尤其大多数都穿着云华宗的练功服,应该是云华宗的弟子;而有的,又肢体残缺形销骨立,衣裳也破破烂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乱葬岗里挖出来的。

单这么打眼望过去,便知这其中至少有数百人,一个二个都齐齐地看向这边,似蠢蠢欲动。

还有人顺着崖壁向上攀爬,不一会儿就快要爬到巨石边沿。

大概刚才揪白鹿头发的,也是这几位仁兄当中的一位?

“这些……到底是什么?”

白鹿本来想问的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但话到了嘴边儿,她想了想,他们的形貌已然如此,应该不大可能是人了吧?

晏玉书的唇角扬起几分讥诮,“是一个拙劣的阵法。”

而且是一个还没有完成的阵法——

万鬼阵。

他猜想,就在今夜之前,这个阵法都还没有被破开,还只是一个浑浑沌沌的雏形,而就在李柏群去闯龙门阵时,霜华剑的威力过于巨大,周围一切都受到震荡,包括这个留存在崖底的阵法。

它被破开,放出了被困于阵法之中的亡灵,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幅景象。

白鹿看晏玉书这么气定神闲的样子,猜想这个阵法应该并没有太大危险,起码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于是就放下心来。

“那我们现在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上去吧,总不能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崖底亡灵蓄势待发,虎视眈眈,似乎随时要冲过来的样子。

白鹿充满期盼地看着晏玉书。

晏玉书同样转眸看着她,像在思量。

忽而,他耸了耸肩,唇角淡笑,“白鹿,这回你算错了。我护不住你,你也没有办法救我,我们更上不去。”

“……为什么?”

白鹿愣住了——听到晏玉书的话,她总觉得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可是再看看他的神情,她又总觉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般镇定自若,总让她觉着,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晏玉书的神色仍旧很淡定,甚至嘴角还微微含着笑。

“自古正邪不两立,总有一方要压过一方,万鬼阵邪气滔天。在其中,我们的灵力和功夫都是被压制着的,”他冲着白鹿一扬下巴,“你若不信,可以自行调动体内的灵力试试。”

白鹿将信将疑,试着凝神运气。她是医者,虽然不大懂得多少功夫,但灵力至真至纯,是旁人所不能及。

可到了这时候,她却猛然间发现,运气时她的丹田之处好像被加了一道锁,又像是一片巨网沉沉罩下来,怎么都冲不破,逃不脱。

白鹿蔫了,一抬眼,巴巴地看向晏玉书,满眼幽怨,那眼神好像是在说——那你还笑得那么淡定?都到了这时候了,就不要再装×了好不好!

忽地,她听到来自身后的厉厉风声,下意识正准备弯腰蹲下抱头,晏玉书却先她一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另一只手翻手作掌,和骤然冲上来的“人”对打三两招,将其打退。

白鹿的脑袋被埋在晏玉书的怀里,她悄悄抬起脸回头望,就见到突然间崖下所有“人”都动了,或急或缓地朝着这边过来。

她有点慌,“他们都过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向上爬一爬,只要脱离了这个阵法的禁锢范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动用灵力了?”

肩窝处是白鹿的发顶抵在那里,她说话时脑袋不自觉一动一动的,柔软的发顶便在晏玉书的肩上、脖颈边蹭来蹭去,有点痒,也有点暖。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便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认真享受品味着这片刻光景。

只是可惜,崖底下的这些东西,才不会放他好好享受这片刻惬意,继刚才被打退的那人之后,又有许多人接二连三地冲了上来。

这些人大概和丧尸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有思想无法沟通,只剩下了对吞吃活人的渴望,从而被本能驱使着行动。

更要命的是,白鹿和晏玉书这二人在阵中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晏玉书的拳脚功夫其实也不错,倒勉强可以应付一阵,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手实在是太多了,叫人难以招架。

这近乎丧尸一般的亡灵一层一层扑上来,打退了一浪,还有一浪,晏玉书终究是应付不过来那么多人,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白鹿手里紧紧抓着从崖壁上折下来的树枝,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胡乱挥打,不消一会儿,掌心细嫩的皮肤就被树枝磨破了,鲜血淋漓。

或许他们还应该庆幸,这个阵法才只进行到一半都还不足,崖下这些人暂时不懂得使用法术,只知道凭借本能撕咬。

恐怖的是阵法本身,而这些东西,现在暂时还勉强可以应付。

实在是抵挡不过来了,晏玉书索性猛地回身,抱住白鹿,将她扑在崖壁上,亦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体和崖壁之间。

至于他自己……他彻底放弃防护,整个后背大敞开给背后那些前仆后继的东西。

长夜即将过去,夜色渐渐变得稀薄,浓稠的暗夜渐渐被冲淡了,目光所能及之处变得远了起来。

可白鹿却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她的视线被晏玉书牢牢挡住。他宛若铜墙铁壁一般横在她身前,双臂张开,高大的身影一遮,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没什么能伤害到她。

可她嗅得到血腥味儿,也能听到皮肉被撕破的声音,甚至还有咀嚼的声响。

白鹿这下子彻底慌了,她试图推开晏玉书,“你……你别这样,不用替我挡,我现在没有办法运气,救不了你!”

她是怎么都不会死的,但是他不一样啊!

晏玉书没有听她的,仍旧双手紧紧贴着崖壁,为她筑起一道小小的高墙。

他始终气定神闲,甚至眼神中和唇畔边还挂着笑,仿佛一切尽都掌握在他手。但他额前的冷汗和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被万鬼撕咬,怎么可能不疼呢?

晏玉书定定地看着白鹿,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像是整个星河都被收入其中似的,甚至还泛出了开心的光彩。

“你待我好,我总得拿些东西出来回报你才对。否则,我怕以后你就不会再给我这么多好了。”

世间向来讲究,以物换物,以情换情,大抵给别人的好,也是这个道理。

白鹿一直以为,晏玉书常年行走于人世,成熟稳重,通晓人心;可现在看他,他却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带着偏执和执拗,不计一切代价想要索取她对他的好。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你别这样,咱们先想办法爬上去一些,只要逃离开这个阵法的禁锢,我们就有能力和这些东西抗衡了。”

晏玉书还是没有听她的,一双眼仿佛要将她锁死了,漫天星河只困住这一个人,“你刚才只说你努力、你尽量,而我想要你的保证,我要万无一失。”

他的眼神中仿佛有一道细细的钩子,近乎诱导一般地伸向白鹿,引导她说出那句他想要的保证。

这眼神太迷惑,白鹿上了钩,她张了张口,“我保……”

话说到这里,她却猛然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双眼忽然间就睁大了,里头写满了清明。

晏玉书催促,“告诉我,你保证。”

白鹿却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他,两厢对峙着。

就在晏玉书不明就里,看不穿她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突地猛然伸手将他一推。猝不及防之下,他被她推开了小半步,两人的身体之间透出了一些缝隙,白鹿从缝隙侧面钻了出来,离开了他的保护圈。

外圈围着的“人”瞬间就向她扑了过来,晏玉书骤然一惊,他抬手攥住白鹿的手腕。

下一瞬,山呼海啸一般的阴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流窜在白鹿周身的,是她熟悉无比的来自晏玉书身上的阴潮气,还夹杂着一点枯败腐烂的气息。

至阴至邪,滔天怨气沉沉压下来,众多阵中亡灵呜咽一声,逃命一般地奔走到了远处,汇聚在了崖底那一端。

虽然已经失去了思想,但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们恐惧,于是纷纷逃命,又惊又惧地看着晏玉书。

打退了这些东西,晏玉书反而再也不气定神闲了,他略有些心虚地看着白鹿,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又默默握紧了一些,生怕她挣开。

白鹿此刻的眼神堪称严厉,但她没有挣开晏玉书的手——当然了,她也挣不开。

她只是拽着他坐下,探头去看他背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已经血肉模糊一片,透出了森森白骨。

“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

自古正邪不两立,白鹿无法在阵中动用灵力,因为她是正的一方,至真至纯,被压制得死死的。

但她直到刚才那一刻,才猛然间想起,晏玉书虽然在外表现出了正气凛然的样子,可从本质上看,他恐怕比这阵法还邪性,才不是什么正派道行!

他怎么可能会被压制住呢!?

所以她故意离开他的保护圈,是想要试探。却没想到这厮这么经不起试探,果然是在骗她!

也难怪他这么气定神闲,原来一切真的都尽掌握在他手!

白鹿其实本来心里很气的,但看到晏玉书背上的伤口,她满腔的怨念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试着调动灵气,大部分灵气都被压制了,极少的丝丝缕缕流窜出来,但这应当不足以救人和恢复伤口。

白鹿有点沮丧,她再转回头,看到晏玉书脸上的冷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但还是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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