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个闭门羹,良娣倒丝毫不恼,掩唇轻咳,依然柔柔弱弱道,“太子殿下受人之邀,去了南陵狩猎,臣妾这才好容易有了闲工夫,这不,立刻就来看望娘娘您了。”
她勾了勾手指头,立刻从身后走出来一个低头提着篮子的婢女,继而又柔声道,“入了深秋,这身子骨也愈发寒冷了,还得要一碗热姜粥好好补补才是。只可惜娘娘尚在禁足中,没有什么正经的饭菜吧?臣妾念着娘娘,这才亲自送粥食啊。”
“...你——”朱桃气急。“你在这挖苦谁呢?我看,今中午偷偷摸摸指使人将我家娘娘饭食通通都倒掉的就是你吧!”
“你这婢女,话可不能乱说啊。”良娣闻言大惊,捂着胸口连咳数声。
朱桃待还要发怒,就被一双手柔柔拦住了,“且慢。既然良娣妹妹好心给本宫送食,那本宫自然该应下,倒也不算拂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臣妾就知道,娘娘最通情达理了,才不像您这个没有规矩的野奴婢。”良娣闻言笑得更欢了,摆了摆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将小篮子上的布掀掉了。
只见里面放着一只白瓷碗,碗里盛着半碗深棕色的稀粥。
“只不过,娘娘您也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向来提倡戒奢从简,不允许宫人过多满足口腹之欲。所以这粥,唉,也怪臣妾,没留人好生看住,一不小心就都凉了。”良娣叹息道,“娘娘,您不会怪臣妾吧?”
寂静片刻,南雁来低眼淡淡看着那碗粥。
朱桃看了又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眼瞳一缩,这就猛地抬手从那宫人手中夺来汤匙,舀了几勺粥,只见那掺杂在其中的,不是别的,正是香灰!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朱桃怒不可遏,这就要径直上前抬手掌掴良娣。却被一旁的宫人牢牢按住。
“这又是怎么了?这么激动?”良娣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也低头皱眉看那碗粥,看了许久,这才啊了一声,“哎呀,这里面怎么落了香灰啊。你们这些宫人,本宫叫你们好好看着一碗粥,怎么也看不好!”
那旁边的宫人自然也连忙跪下,配合演这出双簧,“都是奴婢不好!”
“娘娘,您看,这......”良娣露出一副为难状,重又扭头去看南雁来,“这可不是臣妾的本意啊!等臣妾回去,定要好好惩处这贱婢!”
“那本宫还真要谢谢妹妹了。”
见南雁来如此不敢招惹自己,良娣内心更得意了,梗着脖子柔柔软软道,“臣妾不敢。”
“有何不敢?”头顶却忽然响起一个冷淡声音,“你胆敢私自闯入本宫殿内,胆敢当众对我的婢女动粗,胆敢在本宫的粥里动手脚。轮到本宫一句谢谢你,你怎么又不敢承担了呢?”
“......”良娣瞬间一僵,不敢置信地抬头。一向息事宁人的太子妃忽然发难,竟让她愣了许久。
不过,发难又如何?路落平阳被犬欺,落地凤凰不如鸡。
眼下她背靠皇后,坐拥太子宠爱,怕她作甚!
良娣重又镇定下来,楚楚可怜道,“臣妾当真不是故意的。”
“长孙玉容,你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但你终究就是个蠢货。”那人却比她更镇定,口吻轻描淡写,“如果有可能,你姑母甚至更愿意我成为她的侄女,而不是你,你知道吗?”
“又或者,你以为太子有多爱你?他日太子称帝,本宫便是唯一的皇后,而你,无非贱命一条。”
“...你——!”
长孙玉容不敢置信霍地睁大眼睛。
美人一张脸迅速扭曲,像变了质的橘子,“...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敢——”
“都看什么看!都等着看本宫的笑话是不是?!”良娣怒斥周围的宫人,胸脯剧烈起伏。再看南雁来,面色依然平静,倒像个看戏的。良娣心中彻底怒火中烧,自打她记事起,就从没人敢那么侮辱她!
亏她还一直忍让,如今看来,绝不用再多花心思跟这太子妃多留什么情面了!
“今天你们可都看到了,是太子妃出言不逊,辱骂我在先的。从玉容进宫以来,太子妃就处处欺辱臣妾。你们这些贱婢,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看好了!”长孙玉容的一张脸彻底被愤恨扭曲,咬牙猛地抬起了巴掌,“今天本宫就要给你好看!”
手却在半空中被牢牢握住。
继而响亮的啪的一声。
长孙玉容已是捂着脸颊跌坐在地。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终究只是一个这样的蝼蚁。本宫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而那刚刚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的人,手依然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另一只手顺势揪起她的衣襟,冷冷直视她的双眼。一瞬间竟让她内心深处恐惧炸裂。
“不错,当初就是本宫在皇后的香篆里掺了黑细辛。即便你没有陷害本宫,本宫也定会对你施以巫蛊,咒你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
良娣头发散乱狼狈至极,脸颊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闻言两眼都瞪直了,颤声道,“我今日便要姑母杀了你!”
“那又如何?”南雁来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继而拎着衣领将她狠狠扔到地上。“你不过就是长孙琳琅的一条狗。”
听到皇后的名讳被如此不加掩饰地冷冷念出来,长孙玉容彻底惊骇疯了。
“好...好...今日你非要寻死...那我就给你个痛快!”长孙玉容跪倒在地,狼狈状若疯癫,大喊道,“来人!快来人!你们都听见她方才说了!给我把她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