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那头,有一瞬的沉默。
“为什么是他？”半晌之后，老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的颤抖。
“因为……”段云扬将瓶子还给闻年,一边往外走，一边平静地道,“我们在他的家里发现了证据。而且,他有条件接触到小区里的孩子们，也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真?是令人遗憾。”
“你知?道的吧。”段云扬绕到陆小玉的房间,把那支水笔放进?了兜里,然后跟闻年一起走出了陆家的门，进?入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
“他也有孩子。”
“我……”这句话似乎是有些刺激到了电话那头的男人,隔着?细微的电流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他的孩子不在他身边。”段云扬道,“他一直觉得很寂寞。那个女人带走了他的孩子,一个人住的时候，房子显得很空，他好像时常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伸手的时候，只能触摸到一团空气,所以他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于?是他开始试图亲近小区里的孩子。”
“他说,他看不下?去那些孩子受到那么多的折磨，他觉得这太不公平了,所以他把他们带回了家。想要自己给他们他们本来?应该从父母那边得到的爱。”
段云扬笑了笑：“听起来?这个动机真?的很高尚。”
“他放屁！”老陆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调，“他凭什么这么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们！”
“听起来?您似乎知?道点什么？”段云扬走出小区的大门口，上了车。
闻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见他指了指手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启动了车子，开向了事务所的方向。
“我不知?道。”过了足足半分钟之后，老陆才有些生硬地道，“但是葛文，我曾经?亲眼见到他辱骂小孩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这样。”段云扬“嗯”了一声，“也是。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到最后，为什么这些小孩子都?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他的手里。我想，这就是他为了自己的私欲编造的借口吧，其实我也没有相信他。”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喂？”段云扬向后靠了靠，嘴上显得有些焦急，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老陆，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闻年自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一脸复杂地转过了头。
“段先生，您觉得凶手是一个怀揣着?一己私欲，冷血无情?的人吗？”老陆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那些孩子，原本就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的家庭，带给他们的不是爱，而是伤害。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段云扬抬眼，“您觉得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是解脱吗？”
“不是的！”老陆的呼吸骤然粗重了起来?，“其实我也没有……”
“不，我觉得他其实也没有……”
他似是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在那头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段云扬听着?他的哭声，关上了车门，走进?了事务所。
“……对不起。”半晌之后，老陆有些胡乱地道，“我刚刚情?绪比较激动，我……”
“我能理解的。”段云扬走过有些漆黑的楼道，抬手拧亮了灯，然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休息室的门把手上，“只是我一直在疑惑的是——”
“陆先生，您为什么一直没有问过我，您的女儿陆小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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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老陆转过了头，和段云扬四目相对了三秒之后，他明白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张了张嘴，道。
“一直有怀疑。”段云扬冲他扬了扬手机，然后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但是直到刚刚才确定，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老陆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亏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真?的相信了你自己伪造的那封恐吓信是吗？”段云扬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停完车的闻年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然后坐到了段云扬边上。
老陆瞥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不直接把我拷上带走？”
“这些不归我管。”段云扬道，“只不过，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你想问什么？”老陆看着?他，眼神很平静，“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其实都?告诉你也没关系了。左右是我犯下?的错事，我会自己承担。”
“好。”段云扬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坦诚。”
“那么——第一个问题，陆小玉是你杀的吗？”
“是。”老陆的手指似是触电一般地弹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我杀的。那是……意外。你怎么知?道小玉她已经?死?了？”
“我们刚刚去了你的家里。”段云扬道，“陆小玉的房间，床褥被子、包括衣柜上层的衣服都?是冬季的，现在是四月份。就算她真?如你所说，失踪了一个月，这也不合常理。所以我的推断是，她其实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