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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1 / 2)


“喂,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都告诉你我叫陈昭了,只是说个名字,有这么难吗?”

十七岁的那个傍晚,2004年的初秋。

昏暗的小巷,没有要到纽扣、转身离开的少年,和她一路跟随而来的叽叽喳喳。

倒不是没有觉得小小丢脸的时候。

可是看他沉着脸、几度唇角微抿又不好怎么还嘴的样子,当年的她,总忍不住存着逗人的心思,不把他折腾得给个回应,偏不罢休。

末了。

或许是被她吵得不堪其扰,这少年沉默了一路,在小巷拐角处,又突然顿了步子,微微侧脸看向她。

他分明生了一副冷清眉眼,可这日霞光将尽,恍惚将他棱角都衬得温柔,从她的视线望去,垂眼时长睫微颤,亦不再那么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不可攀。

“钟绍齐,”他说,“克绍箕裘的绍,齐家治国的齐。”

……克、克哨机球?

陈昭没听懂。

可至少问到了名字。

她由此心满意足,亦适可而止,在这停住脚步,只冲人挥了挥手,“那就谢谢你咯,钟同学!——”

尾音拉得绵长,依旧不改话语间有意无意显露的顽劣趣味。

但十七岁的钟同学并没有因此回头。

他只是兀自穿过小巷拐角,走到大道。

一辆宝马E46堪堪停稳在路边,司机匆匆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和这恭敬的动作一起,随之而来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夫人说”。

“少爷,夫人说今天晚些时候会回来一趟。请您把近期的校内成绩单准备好,顺带把六国语言训练、时事政论,以及马术、击剑、高尔夫球……各方面的相关知识都温习一遍,她会抽查。”

他没有答话,只弯腰坐进后座,复又脱下不知何时沾了些许灰尘的礼服,搭在手肘。

随即抱住手臂,以一个极度防御的姿态倚着靠背,闭目假寐。

幽闭的车内空间,除了《蓝色多瑙河》的钢琴曲,和司机的几声叹息,再没了旁的动静。

那天晚上。

回家以后,陈昭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本“藏书”里,翻出本破破烂烂的成语字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查。

在昏昏欲睡之际,才总算凭借着模糊的读音记忆,找出了那个堪称比生僻更生僻的四字成语。

克绍箕裘。

出自西汉戴圣所著《礼记·学记》,原文写道:“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意为能够继承父、祖的事业。

真是个……好名字。

但似乎,也是个沉得能把人肩膀压弯的名字。

陈昭叹了口气,把书一盖。翻了个身,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颗漂亮精致的黑曜石纽扣。

因着电压不稳,她房间里的灯老是忽闪忽闪个不停,那纽扣也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光影流转,莹亮剔透。

十七岁的陈昭,并不匮乏于那个年纪的少女心事。

她抬头,看着电灯,忽然蹦出一句:“闪三下的话,就代表你以后会对我有意思哦。”

话音刚落,那白炽灯似有感应,“蹭、蹭、蹭”三下,几度“挣扎”过后,才又恢复微弱的亮光。

陈昭:“……”

她眨巴眨巴眼。

却又蓦地一笑,把头埋进被子里。

两只白净纤长的手臂伸出被子,像对小翅膀,活蹦乱跳地挥。

=

那天之后,她开始在各种地方“巧遇”钟同学。

临安女中和耀中相隔不过一条街——再加上,校服都是一个色系,围墙……也不算太高。

所以,只要提前踩好时间点,陈昭总能在吃午饭或放学的时候,和他打个照面。

“钟同学,又见面了!”

“钟同学,你今天午餐吃什么?我知道校门口那边有一家超好吃的麻辣……喂,别走呀,你上次救了我,我请你吃饭!”

“钟同学,你、你今天怎、怎么提前走、走了……呼……我,我差点……不是!我是路过、路过。”

她满腔热切,不顾旁人眼光,偶尔还会把自己兼职打工的时候老板娘送的小零食拿来跟他分享。

也有气急败坏对方过分冷淡的时候,说两句气话、几天瞧不着人影。

而钟同学只会拒绝,只会沉默,只会目不斜视地走开。

至于陈昭,咬咬牙关生几天气,又觉得自己生气的理由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自我开解完了,第二天,又会在下午放学的当口,拍拍校服上的灰,装作巧遇地等在耀中的校门口。

这一等,是整整一个学期的风雨无阻。

等到高二下学期,等到那个,在很多人记忆里都无关痛痒的一个周末。

一切才有了微妙的转变。

——虽然后来陈昭才知道,对于许多香港的民众而言,那倒算是个变局的大阴天。

那一天。

香港钟氏集团年届四十的太子爷钟礼扬,及其膝下长子钟邵坤,在一场恶性车祸中双双殒命。

钟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在香港商会年度会议上当场陷入昏迷休克状态,整个香港股市骇然大动,风起云涌。

而那时,尚且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陈昭,只是与往常无二,放学以后一路跑来耀中,等着和走出校门的钟同学迎面遇见。

可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早已经到了他往日离校的时间,却迟迟没有人出现。

路边,那辆经常开来接他回家的宝马车上,司机频频看表,着急的情绪比她更甚。

陈昭默然半晌,忽而扭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小跑而去。

尽管闹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大喘气。

在昏暗的小巷角落,却果不其然,传来那股夹杂着川贝药香的烟味,

依靠着墙壁,钟绍齐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还剩大半的苏烟,烟雾缭绕间,面无表情地向她看来。

“你来干什么?”

陈昭一向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咋咋呼呼惯了,他虽然并不怎么回应,至少从不对她这样冷言厉色。

故而这一声问出口,实在叫她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方才挤出一句颇不合时宜的:“是、是不是快要错过晚饭时间了?我……我请你吃饭吧?”

他盯着她,掸了掸烟灰。

许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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