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面不改色:“那是因为我想知道打架跟于砾有什么关系。”
赵大山:“……”
晚风习习,秋霞漫天,粉紫的光错落有致地扑洒开来,天边每一朵云都像是林间晚归的鸟兽,赵大山给凉风吹了一会脑子,叹出口气:“我早该知道你这人重色轻友,延延,你没救了。”
陈延:“所以于砾为什么会在那?”
“……”有那么一个瞬间,赵大山绝对是想拔腿就走的,但也许是想到他即将出口的话能对色鬼上头迷了心窍的陈延产生那么一点微妙的影响,他硬生生压住了冲动,坐在原地,做作地说:“你猜啊。”
陈延:“……”
陈延抬手戴上了耳机。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一说话就急!”赵大山急吼吼地说道,直接上手扯下了蓝牙耳机,陈延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赵大山说:“那伙人跟于砾好像认识。”
陈延愣了一下:“哪伙?”
“混……唔,不对。”赵大山说,“应该是都认识,学校的跟道上的。”
陈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人脉倒是广。”
“有人说是请他去调停的,也有说法是他刚好路过那,还有人说那姑娘喜欢他,被人围上了害怕,给于砾打的电话喊他去的。”
赵大山一边说一边偷瞄陈延表情,结果音全在空中落完了,都没发现陈延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问:“你的疑似情敌诶,你一点都不上心?”
“上什么心?”陈延边玩游戏边说,头都没抬,“你在学校里做个统计,看看整所学校男的女的,喜欢我的有没有低于一百。”
赵大山:“……草。”
自恋鬼!
陈延又笑了一下,声音蓦然轻软了几分,散在斜阳里,度上一层柔光,像是一片叶间反射出的千百个图层,每一个都是天地流转间光辉洒落的模样。
“顺便再去问问,喜欢于砾的有没有低于一百零一个。”
赵大山敏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理智跟他说不要尝试去问,最终还是输给了爆棚的求知欲:“为什么比你要多一个?”
陈延一边玩游戏一边说:“因为我喜欢他啊。”
声音轻慢,细听都辨不出来几分认真情丝,赵大山不太愿意相信陈延,但又没办法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他全然作假的证据。
就好像他知道是假的,延延也知道他知道是假的,甚至连于砾大抵都该有几分清楚,但那些雾蒙蒙的假中裹了一点真。
于透明的水中搅下一根玻璃棒的色素,满杯都会沾染上颜色。
不浓烈不清浅,但总不至于全然是假象。
赵大山失了声,坐看台上好一会,等风突然吹散了光线,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延延,我有点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陈延新拿到的号,单排练起来全是机器人,空旷的草地里只有他一个人和几处稻草堆,天边是游戏里亘古不变的霞光彩云,听不见自然的声音,也看不到同伴,一个人行走于孤独无边,像是被抛在了死寂之下。
他眨了下眼睛,赵大山说:“从干爸干妈离婚,你非要转科开始我就没看懂了。”
“我听蒋老师说过,你天赋很好,是他这么多年教过最厉害的学生,将来完全可以在音乐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蒋老师还说过,陈延有朝一日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回清水开个培训班,当一个音乐老师,也足够这一辈子都过得自在快活。
学了那么久的东西,为了一场比赛拼了命在冬夜无人角落练习的经历,说丢就丢了,不曾回头半分,甚至也从来不避讳。
他但凡稍显避讳一点,稍微对架子鼓这三个字产生点抗拒表现,赵大山都能告诉自己他放不下,可他从来没有。
人前提及也始终笑着,看见自己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顶上热搜甚至还能乐乐呵呵地问能不能联系发布者收个版权费。
收完去吃烧烤。
他活的跟每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没什么不同,可又隐约哪里都不一样。
陈延或许都不记得他流过的那些汗水,可是赵大山分明记得那么张扬肆意的少年身上有光。
“还有于砾这事,你对他有什么所图吗?”赵大山说,“我怕你吃亏。”
陈延一直沉默着,听见这句微动了动,脊背线条仿佛松懈了几分,“不会。”
赵大山:“为什么?”
陈延想的是他连他随口一句胡话都记在了心上,总不至于让他吃亏,笑意刚要浮上眼底又转瞬压了下去,连这微妙自得的思绪也藏了起来,只是说:“我对他无所图,怎么会吃亏。”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赵大山问。
校园广播响了起来,晚餐时间快要结束了,月亮跟星星爬上了天,路灯一盏盏亮起,陈延想了想,道:“你当我在做人类观察日记吧。”
想看一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又是不是真的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