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他刻意伪装、笑意满盛、心怀鬼胎地等着于砾对上他的眼睛,享受一般观察对方反应。
而不是他尚未准备好,便霎时落进于砾眸中。
眼神还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对方看清了他所有小心思。
……
天灵盖被轻轻敲了一下,陈延突然就生出些微妙的较劲要强劲儿。
他朝前走,没看于砾,维持着半个肩膀交错的距离,声音放的很低,像是小钩子不知逾越地挠着人心,“哥哥。”
于砾一如既往地不回应他。
陈延便轻声道:“你好凶啊。”
初秋风凉,晨起的太阳温度不足以灼人,落在耳边的话却像是在一杯半满的温水里润过的,沾染上几分濡湿的温热,一落入空气则又怦然转凉。
陈延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说的话,你算在我头上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于砾听见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有吗?”
“没有吗?”陈延反问,一双狐狸眼向上挑起半瞬又清亮亮地落下,说不清是在勾引谁。
于砾说:“你刚刚难道没准备说些什么?”
“比如?”
于砾停顿了一会儿,就在陈延以为他不会再回应,生出些胜利的小得意时,这人突然叫了他名字,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轻叹一般:“陈延。”
耳骨相当轻微地颤了一下,察觉到的时候陈延发现自己已经朝外走了半步,不自觉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倒像是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张皇逃开了。
陈延快速反应过来,下意识勾了个笑,朝于砾看过去:“你总喜欢拆穿我。”
于砾道:“因为你总是骗我。”
“你还很记仇。”陈延说。
于砾看向他,视线坦荡得仿佛双方都清白。
陈延笑得像只狐狸,眉眼漂亮又干净,他看不懂于砾的眼神,却装出了一副比谁都要心知肚明、筹码满怀的模样。
赵大山在前面喊了他一声,他才移开视线,朝前走了几步,穿过路边几棵香樟的树荫,走到赵大山旁边硬是从他跟陆文涛中间挤了进去。
陆文涛顿时就怪叫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躲着人偷偷说悄悄话了?”
陈延白他:“我跟他说话需要躲你?”
“……”陆文涛一撸袖子,“瞧不起谁呢这是?!”
陈延冷笑了两声没再搭理他,起的太早有些犯困,被人将了一军堪堪维持在不输不赢的节点,他有点生气,不太想这时候再跟于砾玩些你来我往的言语把戏,干脆半靠着赵大山往前走,骨头没长好似的。
张铭看完这出突如其来的加戏,扭过头看于砾,眼神带着些揶揄,揶揄完又笑着移开视线低下头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给人逗生气了?
陈延比赵大山要高上一些,只是男孩子骨架稍小,从背后看他们俩贴在一起粘粘乎乎地往前走,连路线都走的歪七扭八有些惨不忍睹,总让人想要给他们强行掰过来。
可偏偏就这样也能看出陈延实在娇的不像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小没受过委屈吃过苦,所以就连不开心也明明白白地从少年瘦削的肩胛骨和脊背透出来。
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传达出“你知道你错了么”的矜娇意味来。
倒是忘了,最擅长挑逗人心、逗完就走从来不打算负责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已经走到校门口了,陆文涛刚打听出来陈延所谓的猜对了给奖励其实就是请他们去游乐园玩一天,晚上再吃顿烧烤。
——是随时就能用脚想出来的奖励法子。
实在是敷衍的不像话。
甚至因为一开始并没打算带上陆文涛张铭赵大山,这三人还得自己去景区买票。
再雪上加霜一点,线上购票的优惠仅限于双人情侣票、三人亲子票、四人及以上普通团票,陆文涛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一个最省钱的,正隔空闹赵大山要认儿子,始作俑者却老神在在地看戏,没有半点要调停的意思。
像是倔强的小朋友被人赢走了一颗糖,不哭不闹,却硬要将周围孩子手里的糖都藏起来,再端个小马扎坐在一边看他们闹、看他们吵。
他也不是一定要吃,就是报复心极强,赢不了便迁怒,自己不安生,也要别人都不舒坦。
于砾勾了唇,给张铭发过去一条消息。
-只许他嘴里没一句真话,说话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