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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6(1 / 2)


时近夜半。

羊尿胞光球少说也吹了有四五百个,大束大束地簇在一起,薄透的尿胞间绿点蓬蓬,时聚时散,景象诡异,却也绚丽,丁盘岭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带着一半的光球去到槽对岸,和这边遥遥相对,又让丁碛带着人,把羊皮筏子搬到水岸边。

这羊皮筏子是十二座的,不过这“座”不代表搭载人数,意思是有十二个“浑脱”:浑是“全”,脱即“剥皮”,早些时候,手?艺精湛的屠户,宰羊之后掏空内脏,几乎不伤及完整的皮张,硝制了之后吹气使其胀满,还能胀出个羊形,这样的就叫“浑脱”,一个浑脱就是一“座”。

十二座的羊皮筏子,就是十二具空心胀气的羊尸扎成方形,上头捆了个可以蹲躺的木头架子,这筏子有年头了,充气的羊皮都已经成了酱黑色,偏被灯光一照,通体油亮,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那闭目养神的老头睁眼的刹那,宗杭没来由地血脉贲张,觉得这锁金汤大概是要开始了。

果然,一开始是敬水香,一根根线香燃起,底部拿烧热烫软的蜡迅速固定在沿岸的护栏上,夹岸相望,如两根平行的火线,差不多?延伸了四五十米长,烟气细细袅袅,往上升起时被水浪气一激,又紊乱成了一蓬一蓬。

然后是三牲开路,只不过水流太过激越,宗杭怀疑三牲下水,只是意思意思,实则早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两边同?时往下放出光球。

数百个光球,在龙槽上方飘散开来,有的落下,有的上扬,有的被大股的水浪裹挟进?去,时隐时现,不断滚翻,两边的人都目光炯炯,也不知在找什么,时不时还发出鼓噪声:“这边!不对不对,那边,那个像!”

易飒拉住丁玉蝶问:“这就是你们丁家的找水眼?”

“是啊。”

“怎么找啊?”

丁玉蝶兴奋过度,眼睛里只看得见无数萤火飘飞,哪有那个耐性给她解惑:“哎呀,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放屁,易飒一肚子火,真想一脚把他给?踹下去。

倒是丁盘岭在边上听见了,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其中究竟:“水眼就是一团乱水里的安稳地,这么给?你解释吧,龙卷风遇神杀神,但?它的中心地带,反而没那么大破坏力;一团乱麻纠在一起,看似没办法下手?,但?只要能找到关键的那个线头,一抽之下,一切都迎刃而解。”

“同?样道理,祖师爷认为,越是乱的水里,就越是有那么一个支点,可以立足,也可以立舟,这个点就叫水眼……”

话音未落,呼喝声又起,丁玉蝶叫得最响:“那个!那个!绝对是那个!”

易飒循向看去。

看到了,光球放到现在,有一多?半已经被水裹着漂走了,还有些半空炸开,可怜那些脱困的萤火虫还未及飞高,就被排浪给打没了——剩下几十个光球算苟延残喘,高高低低,飘飘晃晃。

唯独一个,已经落在水上了,正晃个不停,有一阵儿被外力都压扁扯长了,依然没离开那个位置,像枝头上冒出的一个花骨朵,任它风吹雨打,左右飘摇,就是不挪地方。

丁盘岭身子一凛,喝了句:“就是那里!丁碛!”

他大踏步走向筏子边,边走边撸起衣袖,易飒小小吃惊了一下:这个丁盘岭看上去貌不惊人,衣服下藏着的,倒是好一副健壮体格,一点也不输于小了他二十好几的丁碛。

但?见他和丁碛两个,分站羊皮筏子两边,弯下腰猛一用力,将筏子抬起来,做抛掷前的弧状摇摆,眼睛死盯住那随时都可能挂掉的光球,沉声道:“听我的,一、二、三!”

“三”字刚落音,筏子就飞了出去。

那些一直鼓噪着的人,几乎是顷刻间就齐刷刷静了下来,易飒也屏住气,死死盯住筏子的去势: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被浪头打翻,头皮都隐隐发麻……

哪知筏子挨了几浪的水、四下险些翻覆了一回之后,居然在势若疯魔的激流狂涌间立住了!虽说立得不那么稳,像针尖上顶碗团团乱转,但?没漂走!也没翻!

喝彩声瞬间爆出来,丁玉蝶更是起头,啪啪啪拍巴掌,易飒松了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是蛮漂亮利落的。

回头看宗杭,他也看得目不转睛,嘴巴都闭不上了,半晌才喃喃:“你们家这个,可以去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丁玉蝶转头看他,那得意劲儿,就跟刚刚是他抛的筏子似的:“这算什?么,你再看!”

再看?水眼找到了,筏子也立住了,接下来,该是“阴歌开道”了吧?

宗杭抬头看那老头歌手?。

他已经站到槽岸边了,一边腋下挟收束的红纸伞,另一只手里拎一盏点燃的煤油灯——不过立柱要重新调整,现在拉起的那道钢索,距离下头那个颠扑不定的筏子还远,如果筏子是“点”、钢索是“线”的话,为了方便作业,要把点、线都调整到一个面上。

一干人调整的同?时,另有人过来帮着老头穿上束带,束带背上有吊钩,可以和钢索上的拉环吊具接在一起。

宗杭后背泛起凉意:这不就跟电视上看过的那种偏远地区的“溜索”似的吗?这老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玩儿这个?

事实证明,玩的就是这个。

他在这提心吊胆的,老头倒是气定神闲,两个丁家的年轻人当拉索手,一点点拉动吊具上连接的滑索装置,把老头往钢索中央放。

老头那略显佝偻的身形很快就出去了,晃晃悠悠,像钓竿上颤出的饵,差不多?到筏子上空时,滑索顿住,老头揿动吊钩上的机括放悬绳,身子慢慢吊了下去。

宗杭低头去看,老头的身形很快就看不真切了,只能看清他手?里拎着的煤油灯光亮,槽内黄河水翻起的大浪隐在黑暗里,真如一张张此起彼伏的大嘴,随时都能把那光吞掉。

就在这个时候,丁盘岭说了句:“待会你们也这么下去。”

宗杭头皮一麻:这哪是锁金汤啊,步步玩命,相比之下,还是长江上的那套仪式温柔点,北方的人和河,果然都是粗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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