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人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耳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晕。
管知娴还是没办法放任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她心里早就偷偷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听话的不得了,他是不是又在偷偷使什么坏心思?
带着这样极度的不信任,她一边瑟缩,一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与他的距离——随时准备逃走。
宋庭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他握住她的手腕突然往前一带。
就差几十毫米,两人就吻上了。
宋庭僵住了,管知娴也吓到了。
酒精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透明的液体向四处蔓延。
刺鼻的味道一下子使宋庭清醒过来,他心下一慌,一把将她推开,毫不留情。
管知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直皱眉头。
宋庭不敢看她,将打翻了的酒精扶稳,嘴上骂了句:“笨手笨脚,蠢死了。”
管知娴:“……”
她再次觉得自己回来就是个错误。
缠好绷带后,她再次提议:“走吧,我带你去找护士。”
宋庭薄唇一抿,冷漠地把手收回来。
他在犟什么,难道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
管知娴无语凝噎:“你想听实话吗?”
“没人关注你,在这里的人在乎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一个明星。”
“你懂个屁。”
宋庭艰难地站起来,管知娴想扶他,他却不领情,头微抬,眸光泛着冷冷的光芒:“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宋庭冷嗤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他缓了一会儿,试图从包里拿烟。
管知娴本来想劝他这个时候还是别抽了,可是看他一脸寡淡冷漠的表情,又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他咬着烟头,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凌厉的五官笼罩在烟雾里,让人看得不真切。
“还呆着干什么,不怕老子打你?”
他眼梢含着讥冷,声音在夜色下显得有一丝寂寥:“疯狗咬人,疼得很。”
许是夜晚太凉,月色太冷。
管知娴看着面前自嘲的男人,心里动荡起了波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她脱口而出:“可你是人。”
手指一抖,烟灰掉在了地上,随风飘散。
“别人希望你成为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可你是你自己的。”
她此刻亮得夺目,宋庭恍然出神,突然想起来当时人设崩塌,冯郎第一时间联合高层开紧急会议,商榷出解决方案。
最后得出了的结果竟然是让他想原因、编理由,让他继续装下去,维持《装春》里黎商的好形象。
可是在没拍《装春》之前,他的脾气一向如此,后期只是为了电影的宣传发展,被迫收敛。
他们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为什么电影出来后,就必须强迫他成为那个人。
他不是宋庭吗?
似乎没人想过演员和角色从来都是独立平行的。
他们只愿意看见好的,而那些负面的、跟自己想象背道而驰的就通通视为病毒,需要杀死、需要永久消失!
天真,营销包装出来的工艺品总有打碎的一天,那到时候是不是都得疯?
跟他一样。
“走吧。”
她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庭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彼时比皎月还耀眼,像是从罅隙里穿透而过,垂直且精准的打在了他心里的那片残垣断壁。
天崩地裂,万物生长,那是因为阳光滋润的力量。
他最终还是跟着她去处理了伤口,只是从头到尾都戴着口罩。
管知娴觉得他多此一举,后来走到门口,身后的护士在背后按耐不住的激动道:“是真的!眼睛好看,要是把口罩摘了肯定帅!”
她看着男人步履从容的的背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转角处,高大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管知娴没控制住力道,一头撞了上去。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管知娴突然就想起了护士刚才说的那句话,他的眼睛确实吸引人,深邃平静、犹如幽潭,认真盯着你的时候,爆发着隐隐约约的控制欲。
她略显无措的移开视线,不服气的承认:“你是对的。”
要是没戴口罩,真有可能被认出来。
宋庭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孩子般的得意。
管知娴回到病房,刘素芬还没有回来。
护士说:“她说家里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好像还挺着急。”
得是什么急事连手机都忘拿了。
“这是你家属?”护士看着宋庭问。
管知娴愣了愣:“朋友。”
宋庭看了她一眼。
护士说:“那行吧,隔壁的床能睡,但是别弄乱了,晚上十一点统一熄灯。”
管知娴:“好。”
这一晚,管知娴以为会相安无事。
虽然他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到现在为止都还有阴影,可是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她多少有松懈下来。
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就算现在沦为众矢之的,那也是个明星。
不是人贩子,不是杀人犯,只要知道这两点,其实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好累,从来没有觉得一天的时间能过得如此漫长。
她只想好好睡觉。
可是偏有人不让她休息。
“为什么随便说我是你朋友。”
男人质问的嗓音在病房里突兀响起。
管知娴昏昏欲睡:“只是……随口一说。”
“老子才不跟你当朋友。”他微微一顿,“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随便你。”她累了。
“名字。”
“……管……知……”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湮没在黑暗中。
宋庭翻身,盯着床上那一团背影。
他张了张嘴,声音从喉咙里跑出来:“管知娴,我不跟女人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