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是二叔家三妮儿？”这人声音更大。
彼时，沈卫民正在?上最后?个?台阶，听到这话，踉跄?下，差点摔倒。
现在?能被?当成?家代表过来听大会的?，大都是沈卫民的?叔伯婶子大娘辈，看到他差点摔倒，都惊呼替他担心。看他没事后，又因为他滑稽的?动?作而?哄堂大笑。
沈卫民虽生在?农村，但?没吃过啥苦，皮肤本就白，进机械厂后，也没经过风吹日晒，看着?就是?白嫩小生。此时被?叔伯婶子打趣儿，难免不好意思，虽然?脸红，他还是站在?台上正中间，“各位叔伯婶子，今儿我有重要事说呢。就不拿我打趣儿了，成不？”
“要不是大家都知根知底儿，我也以为二哥二嫂子这是养了个?三妮儿。”人群中有人笑呵呵的?说道，得?到几声附和。
“都不准笑话我小叔了，小叔是三小儿不是三妮儿。”稚嫩的?声音，奶凶奶凶的?语气，是李家康小朋友的?怒吼。
周围奇异地静了?瞬，接着?就爆发?出更加热烈的?笑声。沈卫民再看他侄子，人还委屈了，抓着?他奶的?衣裳，撇着?嘴，正在?求安慰。
沈卫民浅笑，等?笑声停下，他也稍稍适应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紧张的?，自家底盘上呢。
“行，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各位叔伯婶子要是喜欢看我上台，过会儿投票的?时候，都往我这儿来。”
众人哈哈笑，说好，那你等?着?。
短暂的?调侃和自我调侃之后，大会终于?迎来了正式的?议题。
“这段时间，我在?公社、县城和省城遛了?圈，这些地方的?供销社、百货大楼、副产门?店，我挨个?逛了逛，给我最大的?感受是食品加工这方面的?发?展空间很大。咱们沈家沟有很多不利状况，交通不便，耕地块状分布零散。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长处，背靠红池山比啥都强，山上瓜果梨桃可?年四季都不间断。
山上果树有些在?大家脸前头，不到成熟果就没了；有些树藏的?深，还有些滋味不好，果子只能自然?熟过，落地上逐渐腐烂。其实?这些经过加工都可以成为新?鲜小吃。当家人都说物尽其用，浪费可耻，与其让他们腐败化尘，是不是被?我们用来换钱票更好？”
那当然?是更好，这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所以我们就需要建农副产品加工厂。”沈卫民直接下结论。
社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简单？
“当然?了，想成立工厂并不是只有这个?原因，步骤也非常复杂。不过那些是主事人该考虑的?事情，我们社员只要记得?建农副产品加工厂是为了给大家争取更大的?利益就行了。
根据初步规划，加工厂会在?村里招工人，不过除了极个?别的?，生产队的?大家都既是加工厂的?工人又是生产队的?社员。农忙时大家照样去田地忙活，农闲时就在?工厂挣工分，等?年终，生产队工分分粮肉，厂里工分分钱票。
另外，因为咱们厂是为了生产队全体社员建的?，所以在?发?放完工人工资以及预留工厂基本运作和发?展基金外，其剩余会分配到各家各户。”
也就是说，这个?工厂从开始建立，命运就是和大家联系在??起?的?。只有大家共同实?力，让这个?工厂越办越好，等?结算的?时候分到手的?钱才会更多。
?说到这个?，大家可来兴趣，连忙追问沈卫民这是不是真的?？
“我沈三柱生在?沈家沟长在?沈家沟，往上数三代，大家没有不认识的?。我站在?这里说过的?话，要是行骗，各位叔伯婶子还怕找不到我家？”
这可是大实?话。
“小叔，还有我，还有我呢。”李家康同志不乐意了，小叔咋光提太爷奶和爷奶呢？他和小聪哥还在?呢。
“哦！我俩侄子也在?的?那家就是我家了。”沈卫民笑着?加了?句。
当然?，村里也有敏锐发?现问题并提出来的?，没有给工厂做?丝?毫的?贡献，是不是也能分钱？
“当然?是……能。”沈卫民拉长声音，“不管参不参加工厂生产销售等?过程，工厂每年都会拿出剩余利润分给沈家沟所有人，?家?份，概不多得?。至于?以后是不是都按这个?程序行事，视情况而?定。”
这是激励政策，激励更多的?社员把工厂当回事。至于?拿多少出来分配，就得?等?年底看利润再定了。白给之物，?分也是情啊，当然?他们肯定不会这么磕碜。
沈卫民没有解释太多工厂程序以及建设问题，作为生产队普通社员他们并不关心工厂为什么成立，怎么成立，他们关心的?更多的?是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只有让他们切实?的?感受到建工厂能带来好处，他们才会有切身参加感。如果只是?味的?用高?大上的?言语去形容这个?计划，下面给出的?反应也只会是空洞而?无力的?。
“照你这么说，工厂还要招工啊？”
“那当然?，工厂是经过工商局正式审批，挂牌成立的?，当然?要招工，负责必要事务。”这个?招工不同于?普通工厂招普工，而?是要在?沈东林之下，招两个?分管事。
“那要在?哪儿招？”
“当然?在?我们村里。”沈卫民给大家吃定心丸，他的?目的?是要推动?沈家沟的?生产发?展，这?开始就从外面招人算咋回事？“如果大家伙同意我的?提案，?会儿趁着?大家伙都在?，可以到我这里来报名。不过事先声明，因为我招的?是管事人员，得?识字才能参加。报名之后，我会在?当面考几个?问题，到时候谁适合谁更适合，大家?目了然?。”
沈卫民不想成立?个?小作坊，也不想把它做成家族作坊，?切公平公正，才能让更多的?人对这个?工厂有归属感。
听到沈卫民这个?提议，大家连连叫好，?下子就被?挑起?了参与热情。
“你这孙子了不得?。”大爷爷对沈爷说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老大哥你第?次夸我家孩子，”沈爷笑呵呵的?。
“那你说说你家那几个?有谁可夸？”他倒是想每个?都夸?遍呢，这也说明他沈家出人才了，大家同出?族，出几个?能人面上都有光。但?是也不能盲目乱夸不是，剩下那几个?不说看到就想揍两棒槌，那也是极看不上的?。
沈爷不说话了，家里那几个?吧，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夸。他个?亲爷爷都说不出口，咋还能勉强他人？
现场气氛这么热烈，想也知道沈卫民建工厂的?提议是高?票通过。这个?年头啥都是选举产生，这是生产队民之所向，谁都阻拦不得?。
接下来就是招工，沈卫民给出两个?名额，?个?是会计，?个?是人事。
?个?工厂最重要的?要账目清晰。沈卫民其实?没想着?能在?村里招到?名多专业的?会计，不过建厂初期，事少好上手，经过锻炼，应该可以应付差事。实?在?不行就让堂舅先带?段时间。
至于?会计那边出题的?任务，他就直接交给了李长发?。李长发?是村里的?老会计了，在?这?职位上少有出错，交给他大家都放心。
至于?人事？那也是非有不可的??个?人。工厂没有全职正式员工，什么时候需要赶工，就需要在?村里召集人立刻投入工作。要谁不要谁，都需要人事来判断。虽然?说大家都能报名，择优录取。但?是沈卫民开始心里就有盘算，人事这个?人最好是小姓家，且得?厉害，在?村里吃的?开。
刚提出建厂就要招工，没有哪个?工厂向沈卫民这样有效率了。
首先是报名。沈卫民?早就声明必须得?识字，所以大家都必须上台在?沈卫民眼皮底下写自己的?名字，不要求多工整，但?是起?码让人搭眼?看就能瞧出那是啥字儿才给过关。
?圈走完，再没有人上台。沈卫民照着?名单把初审合格的?人都叫上台，因为多数人少有这等?经历，随着?台下男人妇女调侃，不少人都面露腼腆。
沈卫民站在??侧，稍微解释了下人事职位要做的?事情。“这些只是基本，有自信能把这些事情做好的?留在?台上，没有的?可以下去了。”
有不少人下台，也有那跟风的?，两边游移不定。
“接下来，我要宣布三禁止。凡是正在?或者想做此事者，请自觉下台。如果台下有知情者，欢迎实?名或匿名举报。不论何时，只要经查证属实?，我会立刻付诸行动?，开除出厂，并且永远不能参与工厂任何福利分配。”沈卫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每?字每?句都很严肃认真，连带着?台下众人也跟着?收了笑。
台上众人更紧张了。
“?禁止，不孝敬父母或者不爱护子女的?社员。二禁止，身为丈夫，殴打谩骂妻子的?社员，或身为妻子，殴打谩骂丈夫的?社员。三禁止，重男轻女，情节特别恶劣的?社员。此三禁止，凡在?厂期间违背?条就做开除处理。当然?，这次比较匆忙没有时间准备。等?工厂建立之后，为了保障每个?人的?权益，我会为这三禁止列举详细条款进行说明。”
沈卫民站在?台上，?字?顿的?像沈家沟全体社员传递自己的?理念。
地处封闭山沟，或许风土不化，但?是世界在?进步，社会在?进步，每个?人都要转变自己的?思想观念，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脚步。那些封建陋习就让它永远的?埋藏在?身后吧，此今后沈家沟将会迎来崭新?的?明天。
“哇！”在?很多人眼里，现在?的?沈卫民是发?着?光的?。这短短几句话到底埋藏着?多少人的?心酸和疼痛，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理不清。当?种对待成为理所当然?，不管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好像都变得?麻木，忘记了有些他们本不该承受。
这个?环节不比上个?环节轻松，所有人都拿着?股劲儿，都知道沈卫民说的?那几点不好，既然?不好为啥要承认？不过现在?不是他们承认不承认的?事情了。?个?村里住着?，邻里邻居相待左右，谁家出事能瞒住所有人。村里出现这样的?事情，?般都是妇女主任去调节。
她往那?站，就是个?大杀器。有些心虚的?自觉就下去了，也有些是被?揪出来的?。
看着?台上人?个?个?变少，沈卫民心情有些复杂。虽然?这在??定程度上减少了他的?工作量，但?他宁愿自己累些。
“你们刚才都听见三柱说的?了，虽然?说这次招工你们这些人被?排除在?外，但?是只要从今天往后不再犯。下次招普工大家就都有机会，但?是如果中间再犯，以后连分钱的?机会可就没有了。”妇女主任强调。
到最后选出来的?是?个?叫赵和的?男人，三十多岁。按照辈分，沈卫民应该叫他?声哥。
沈家沟就?家姓赵，赵和是这家长子，老早就分了出来。干活踏实?，人缘极好，但?与此同时，又没听说他和谁家太亲近，总之条件与沈卫民之前设想的?完美契合。
当然?后面这些都是沈卫民刚刚下台，李招娣同志偷偷告诉他的?，不然?他连人名和本人都对应不上。
这边刚决定好，大家正拍手鼓掌的?时候。李长发?拿着??沓纸过来了。既然?是会计，就要经过测试，他手里拿的?应该是测试人的?测试纸。
“各位社员请看，虽然?匆忙，但?是刚刚批改试卷的?时候，可都是装订好的?。”李长发?向大家展示他手里装订好的??沓纸，确实?已经用书钉装订好。
“最高?分是两个?满分，我来瞧瞧都是谁。”李长发??边说，?边开始拆试卷。他这边?共也就产生两个?候选人。
“第?个?是吴途。”
这个?倒没人说什么。再怎么着?，那是高?中毕业生，虽然?到现在?还只能留在?村里在?地里刨食，与沈卫民比起?来，根本是?事无成。
“第二个?是……”李长发?掀开试卷，接着?因为太震惊吸了口凉气，“是赵琪。”
说完之后，李长发?看向人群，想看看这个?赵琪是不是他想的?那个?赵琪。
确实?是，不然?沈家沟还有几个?赵琪？不仅是李长发?，沈卫民也非常惊讶，听到名字的?那?瞬间，他直接看向赵琪，温笑着?问：“是你啊？”
“昂。”赵琪点头。
沈卫民低头去看赵姑娘的?答题纸，赵琪的?字圆滚滚的?，让人莫名有种国宝熊猫?样滚来滚去的?赶脚，憨态可掬。
沈卫民本来就没想掺和这事，现在?有赵琪在?候选人里头，他更不会说话了。李长发?因为这突发?情况也愈发?认真。
如果不是今日有这回事，沈卫民都不知道。赵姑娘竟然?这么厉害，他?直以为赵姑娘只是对数字敏感，原来是因为擅长记算账吗？看赵姑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那精明的?小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
本来就是?场单纯的?招工，现在?直接演变成较量，其实?吴途的?算数能力要差赵琪许多，但?是因为他经过更为系统的?学习，在?某些技巧上要更胜?筹，?时间难分胜负。
农村少娱乐，大家都围上来看热闹，气氛比刚才还要热烈三分。
“小婶加油！小婶你最厉害！”最前排的?李家康和叶聪坐在?小汽车里给赵琪拍手。刚刚是给沈卫民捧场的?时候，俩人?直开小差，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嘀咕啥。现在?轮到赵姑娘，倒是来状态了。
激动?处还站起?身来，?扭?扭的?，萌萌哒！
“好啊，”赵琪笑着?冲这边挥手。然?后立刻低头去找数据，她手里是队上工分本，数据混乱，着?实?不好找，不过她没露出?点慌乱。
素白的?小脸上，最是这?刻的?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