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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挑食(1 / 2)


回到旅馆前时,裙子还是没能扯出来。

没有办法,裙子和链条总有一个不能保持完好无损。

谢长明剪掉了那一片裙角,将盛流玉抱了起来。

小周将车子推进屋内,看着自行车有点遮掩不住的兴奋,又道:“我很会修车的!”

谢长明给了他一些小费,说待会要用。

伊老板坐在柜台前听收音机,看到他们这样进来后忙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走不动路了,要不要叫大夫?”

谢长明道:“没事,他有点累了,不太走得动路。”

谢太太依旧没有说话。

伊老板应了一声。

她看到这对夫妇此时再没有再讲究古人所言的“规矩”,谢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自己的太太。谢太太的手臂轻轻挂在谢先生的肩膀上,袖口微微滑落,手腕上有一个略大了些、很闪的镯子,还系了一团浅色丝带,衬得皮肤格外白,连骨节的形状都很美。

谢太太也没有戴帷帽,身体微微蜷缩着,脸埋在谢先生的怀中,露出一小点下巴的形状,裙裾随着谢先生行走的动作微微摇摆,不是很漂亮昂贵的裙子,穿在谢太太的身上,却似乎能晃花人眼。

他们走上楼梯,伊老板听到不算沉重的脚步声,其中夹杂了一句很小声的话:“……鸟,你好轻。”

伊老板疑心那个“鸟”字是谢太太不为人知的闺名,不由得觉得合适,又免不了猜测谢太太为何如此娇弱。

谢长明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曾背过或是抱过盛流玉几次,与三年前相比,小长明鸟好像只长了个子,并没有增加重量,依旧很瘦,在谢长明的怀里都是轻飘飘的,连上楼梯都不觉得沉重费力。

回到房间后,一个圆的、胖的、呈球形的物体径直朝两人冲了过来。

若不是屋内没有陌生的气息,差点让人以为是突袭。

那个物体是胖球。它是很喜欢撒娇的猫,单独呆了这么久,很不适应,一见他们回来,就要往主人身上扑,没料到在半空中被谢长明拎住了脖子。

谢长明嫌弃道:“你这么胖,别把主人扑出内伤。”

猫很不服气地喵了几声,在半空中扑腾着。

谢长明不理会它,用揽着盛流玉后背的手揪着胖球的后脖子,往里走了几步:“胖球,掀帘子。”

胖球委委屈屈地抓开帘子。

待谢长明将盛流玉放到床上,点亮灯,胖球在他们身边上蹿下跳,左右寻找。

盛流玉脱掉裙子,躺到被子里,捏着软软的爪子,听着它的喵喵叫,才反应过来胖球是在找它要蛋糕。

他没有多加思考,抬头问谢长明:“蛋糕呢?”

谢长明问:“不是你拿着的吗?”

盛流玉怔了怔,回来的路上太累,又有太多意外,拎着的蛋糕盒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胖球听到他们画中的意思是将自己的蛋糕丢了,只觉得一片真心错付,十分生气,从床上跳了下去。

盛流玉很少有承诺失言的时候,他只好又承诺,明天一定会买给它。

胖球一声不喵,很明显,已经对主人失去了信任。

谢长明将一枚灵石放在床头,以供盛流玉补充灵力,看着他道:“我要再出去一趟。”

盛流玉问:“是要去找离魂草吗?”

谢长明点头:“许先生将离魂草那一页透过玉牌画给我看了,看起来像是是一味草药,也不知道开不开花。要出去买些书,再问问附近的大夫和养花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盛流玉道:“那你买完书回来,我可以看。”

谢长明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他站在那,背着光,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了床沿边,淡淡道:“看书找东西很累的。”

在找鸟的几十年里,他看过无数本与灵兽有关的书籍,试过无数种办法,即使是在大海中遗落的一根针也该叫他找到了,也没找到一只小鸟。

最后还是小长明鸟自己撞上来了。

盛流玉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谢长明与他道别:“走了。”

临走前,又留下一句话:“蛋糕在自行车前面的框里,待会让人送上来,你让猫开门就行了。”

“猫太胖,要少吃点。”

“你也不许再吃。”

小长明鸟的声音十分震惊:“我也胖?”

谢长明打开门:“你不胖,是太瘦,吃蛋糕对身体没有好处,明天该正经吃饭。”

到了楼下,又叮嘱了伊老板一番,才沿着小周说的地方往外走。

他走后,小周跑到老板身边,悄悄地告状:“老板,我看到谢先生的地图上标了不夜天。”

不夜天——桐城最大的几个歌舞厅之一,男人们的欢乐场。

伊老板捶了下桌子,大约觉得十分钟前产生谢先生对谢太太也不错,两人很相配之类想法的自己太过天真。

小周在一旁心惊胆战。

夜晚的桐城并不寂静,特别是城中心的那条十字大道。

谢长明没有像离开前对盛流玉说的那样去找书、大夫,还有养花人。这些都太慢了,要想迅速找到离魂草需要太多的运气,谢长明向来不依仗运气这回事。

他要用更迅速稳妥的办法。

从昨晚杀掉的人里,也问出了一些消息。

桐城这样的地方,没什么比找地头蛇更方便。

谢长明走进歌舞厅,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停闪烁着,很多人,很拥挤,在昏暗中一切都不太看得清。

舞女们举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

在左边的第五个桌子边,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那人穿着对襟瓜子,扣子都没合上,看起来很不斯文体面,醉醺醺地举着酒杯,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谢长明走过去,敲了一下桌子,笑着道:“谈一桩生意。”

那人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哦?你这样的人,我没见过你,是谁介绍你来的?又什么生意?”

对于这样混迹桐城的地头蛇而言,认人是最基本的,消息又灵通。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还有老板富商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可能记得比本人都要清楚。

没等谢长明回答,那人便自顾自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介绍来的,是处理情妇,还是妻子,还是商场上的对手?预算不要太少,否则支使不动兄弟们。”

谢长明并不在意,坐在他的旁边的那张椅子:“不是,是要你帮忙找一样东西。”

那人有点疑惑:“什么?”

谢长明拿出画着离魂草的纸张,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失笑:“你开玩笑吧?这是什么?”

谢长明开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价格。时限是一个月。

即使是开玩笑,付下定金后,那人也要当真对待。

不用杀人就能凭白得这么一大笔钱,那人心情不错,要请谢长明喝酒。

谢长明没有拒绝,只抿了一小口。对于会可能让他情绪失控的东西,他一贯很少会碰。

那人状若无意地问:“你花这么大笔钱买这个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谢长明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也在此,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放心,需要知道理由才行。

谢长明道:“我太太病了,大夫说要这一味草药治病。”

“我不介意加钱,只要能尽快找到。”

一般来说,即使是委托,也不会以救人为理由,因为对面会因此敲竹杠,但谢长明却不担心这个,只希望他们能迅速找到线索。

那人“哦”了一声,报了个电话号码,最后介绍道:“打来就报我的名字,程先。”

谢长明则写下了伊家旅馆的地址。

从歌舞厅离开的途中,谢长明撞到一个女人,那人穿着高开叉的旗袍,雪肤红唇,模样十分美丽。

她娇笑着开口:“先生,陪我喝一杯酒吧。”

谢长明退后一步:“我有太太了。”

女人向他靠近,仰头看着他,似乎很渴求眼前的人似的,她饮了口酒:“先生,来这里玩的都是自由自在的人,哪里会有太太呢?”

她的话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谢长明的手上,又摇了下头,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再说了,您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结婚了,难道连一枚戒指都没有吗?”

谢长明不再回答她的话了。

他确实没戴戒指,因为谢太太不是真的。

不过陵洲有些地方的风俗确实与东洲大不相同,结婚要戴戒指,就像是要锁住对方的一生一世。

女人看着谢长明离开的背影,拉了拉皮草披肩,往程先那边走了过去,抱怨似的:“好无聊的人,也不上当。”

程先轻笑一声:“嗯?还有你云大小姐引诱不到的男人?”

云小姐哼了一声,很气不忿,还是道:“他腰下挂的应该是真槍,不过没确实摸到。对了,他找你做什么生意?满嘴的太太太太,还来这里做什么?”

程先看着她,将谢长明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云小姐怔了怔,小声道:“我不信。到底是为什么,你看出来没有?”

程先放下酒杯,回想方才遇到的那个人。

谢长明穿的很简单,腰上挂着槍袋,交谈时很轻松,一切都很普通。

可是,程先犹豫了片刻:“不知道。他那个人……”

而此时,谢长明已经走出这条街,去了另一个路口的百货楼。

因为占着桐城最大百货的名头,元通百货二十四小时营业,深夜也不休息。

谢长明先去书店,询问店员后才在角落找到几本古籍,挑挑拣拣,全部拿到柜台包了起来。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有趣的杂志,介绍新技术的书,也一同买了。

到了二楼,是玲琅满目的女装店。

谢长明想到盛流玉被绞断弄脏的裙子,觉得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穿那条裙子第二次。

那就需要再买几条备用。

女装的样式太多。有新式的旗袍、洋裙,也有旧式的裙子。

传统的裙子太过宽大,可能会导致盛流玉跌倒一百次。

在这一百次中,总有一次谢长明不在他身边。

谢长明看向另一边的店。

模特身上展示的裙子十分美丽,对盛流玉而言却很不合适。倒是洋裙,也有很宽松、胸部平坦的样式,加上披肩,相比不太能看得出来盛流玉是个少年人。

思及此,谢长明走进了最近的洋裙店。

店员殷勤极了,看到没有女子跟在后面,便问道:“先生,请问您是为谁买衣服?”

谢长明没有多加思考,直接道:“我太太。”

在陵洲待了还不到一天,谢长明已经和人介绍了十数次盛流玉是自己的太太了。

店员又询问了那位太太的个头身量,最终选择为谢长明推荐了几条灰青色的典雅长裙。

谢长明却更倾向于另一边颜色鲜亮的裙子。

店员的考虑是这位先生是为太太买衣服,既然已经成家,就不好穿太过活泼新鲜的款式了。

谢长明走到另一边去,淡淡道:“他还小。”

是的,与谢长明比起来,盛流玉的年纪确实很小。即使表面上只差一岁,但实际上并不会有人会以为他们是同龄人。

如果这样,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妻子的身份?

以父女相称确实不太对,可妹妹不是正好吗?

谢长明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如今想起来,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最终,谢长明几乎将店里每一个款式的裙子都拿了几件。

幸好,款式并不算多,即使买了一圈,也还能拎得回去。

不过买完后,谢长明陷入片刻的迷茫。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裙子?

大约、可能、应该是想小长明鸟穿着给他看。

谢长明不会自欺欺人,冷静地判断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这样似乎有什么不大对。

谢长明沉思,回忆起往日的事。

也许,就像他从前也会经常为小秃毛收集许多漂亮鲜艳的尾羽一般,现在不必费心收集尾羽,就由裙子代替。

所以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不对。

他如此这般地说服了自己。

而就在谢长明逛百货楼的同时,盛流玉再次穿上那条沾了黑油,缺了一角,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一次的裙子。

因为送蛋糕上来的不是小周,而是伊老板。

她说自己太无聊了,想要和谢太太聊聊天。

盛流玉本来是很厌人的,不多时候不可能和外人交谈,可是现在住在这里,日后还要住上不少时日,谢长明为此编了许多假话,说了个假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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