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脸的冷汗是没事人儿的样?
这一夜,相府灯火通明,无一人敢入梦歇息。
十三娘早早的在院子里侯着了。
傅容澈未雨绸缪,一回府就命人去叫了十三娘,做足了准备,果不其然,温青园还真就出事儿了。
进了屋子,傅容澈径直将人抱到了床上。
尽管胸口憋着的气已经能让他手刃百人,可在放温青园入床的时候,他到底是忍下了所有脾气和愠怒,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又温柔仔细。
十三娘捡着空子上来把脉。
边上,过了药效,醒来后的黄竹,纵使身子还软乎乎的,使不上多少力气,可在她心里,到底还是夫人和夫人腹中的胎儿比较重要。
在这种火烧眉毛的焦急时候,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咬着牙坚挺着在跟前伺候就是,左右夫人身边不能没个体己的人伺候。
黄竹先是帮着傅容澈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温青园沾了雪,稍稍湿润的外衣都退了去,而后,再是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滴着水的鞋袜。
傅容澈那张本就黑成锅底的脸,在看见那双从温青园玉足上褪下来的,滴着水的袜子后,瞬间染上了骇人的阴霾。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温青园再次觉得自己深处冰窖,冻人三尺。
温青园惊慌失措的抬眸,只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傅容澈那双眼睛红的跟染了血似得,还冷,又阴又沉,骇得人无论如何都没了看第二眼的勇气。
他,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啊……
温青园讪讪的挪开视线,不敢再乱看,她怕她再撞进傅容澈那双眸子里,会被活生生冻死,骇死。
黄竹褪了温青园的鞋袜,又急着去舀来一盆热水,细心的帮温青园擦拭着脚。
她本还想让人去煮碗姜汤来给温青园驱驱寒的,怎奈眼下是晚上,她娘以前常说,晚上吃姜如吃砒霜,于是也就作罢,不敢再让温青园喝了。
那厢,温青园躺在床上,气息紊乱,小脸疼的直揪着,汗如雨下,一只手死死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似是想去牵傅容澈。
看着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在他手边焦急乱抓,却又始终够不到他的软嫩小手,傅容澈内心复杂万千。
他气这丫头总不听话,还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同时又止不住的心疼她,心疼的要命,如果可以,他真想替她疼了这回。
傅容澈阖上眼狠狠叹了口气,袖间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反反复复好几下,末了,他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抬手握住了温青园那只冰凉湿漉的小手。
触到那抹熟悉的温度,温青园顿时心安了大半,揪着的脸,亦跟着舒缓下来。
再反观床边站在的傅容澈。
他一手紧紧拉着温青园,一手垂在身侧,握的泛了白,灼灼的眼,微微泛着红,定定的落在温青园那张惨白冒汗的小脸上,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他的紧张旁人看不出来,他掩饰的很好,温青园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与她紧握的那只手,不似平常热和,凉凉的不说,宽厚的掌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和她的混在一起,俨然成了一条小河,都能流走了。
温青园心虚的蠕动了下嘴,心里微微一扯,漾起层层涟漪。
十三娘把过脉后,体贴的将温青园的手塞进了被褥里,眉头死死拧着,边掏药箱里的药丸边跟傅容澈汇报情况。
“爷,夫人今日受了风寒,再加之情绪不稳,又急火攻心,身子极其虚弱,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得亏是医的及时,才保得住孩子,往后可就得千万小心了。”
“小产?!”
温青园一听这两个字,登时脸都吓白了,拉着傅容澈的手都跟着抖了几抖。
“怎,怎么会这么严重?!我,我也没干什么啊……怎么,怎么就有小产的迹象了?”
十三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夫人,您身子本就弱于常人,胎又刚刚才过三月,再加之,您今日情绪波动太大,急火攻心,所以才有了小产迹象,不过好在尚可挽救,用过药再将养段时间便可恢复,您也无需担心,好好养胎便是。”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温青园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面上的惨白还在,却好歹恢复了几分生气。
“夫人。”十三娘整理药箱的手一顿,蹙着眉酝酿了好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夫人,身为下属,我自认为不该多嘴,可属下还是忍不住想多劝一句。
日后行事,还望夫人能沉着些,冷静些,遇事莫要心急莫要太慌。属下知道,有喜之人,情绪难以控制,亦是容易失控,这很正常,可夫人不妨试试,在遇事的第一时刻深呼吸几次,冷静冷静,多想想再行事,尽量控制住情绪。
您若是任由它失了掌控,被它主导,容易伤及胎儿不说,对您自己的身子也并无多大的益处,属下认为,为了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您还是应当尽量克制住情绪,莫要起伏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