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琰神情动容:“好。”
手术室的门很快被关上,须臾,头顶亮起“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
盛栖池像是脱力一?般坐在长椅上,盯着那个刺眼的指示灯,手指冰凉。
有温热的触感?贴上手背。
倪不逾安静地坐在她身侧,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手指包裹进掌心。
他低缓的声音随之落入耳畔。
“别怕。”
“会好的。”
—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
直到“手术中”的灯牌暗下来,盛栖池才轻轻松了口气,紧揪着的心却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
她条件反射地冲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舒琰被护士推了出来。
盛栖池跟在一?边,紧张地盯着舒琰苍白?的面容,喃喃地叫着“妈妈”,却并?不敢发?出声音。
徐教授缓缓走?了出来,年逾七十,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说话?却中气十足。
“手术很顺利。”她笑着看向李恒:“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听到她的这句话?,盛栖池的心脏猛然落回到胸口。
随着那种尘埃落定的心酸感?,眼泪也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抹掉那滴泪,转头看向倪不逾。
“你听到了吗?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嗯,听到了。”倪不逾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眼角的濡湿,“别哭。”
舒琰在被推出手术室时就?醒了过来,但?是精神很虚弱。
盛栖池不放心,一?直陪在病床边,待到中午快一?点钟才被倪不逾强行拖去吃饭。
倪不逾牵着盛栖池走?出医院大门。
刚一?出门口,眼前便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栖池讶然怔住,丛眠扑过来一?把把她搂住。
“盛小池,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盛栖池慢半拍地回抱住她,眼尾轻轻弯下来,同时看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吴回和纪临西。
“你们……怎么来了?”
盛栖池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倪不逾。
“不关逾神的事!”丛眠揽着她的肩膀解释:“是我逼问?他的,好久没见你,我们想来看看。”
盛栖池心头一?暖,感?动地垂下了眼。
吴回问?:“手术结束一?会了吧,情况怎么样?”
盛栖池笑道:“医生说挺顺利的。”
“那一?定会没事的。”丛眠元气满满地说。
“等阿姨情况稳定一?些我们再去探望。”纪临西对她笑了笑,“你们去吃饭吗?”
盛栖池点点头,“你们是不是一?放学就?过来了?”
吴回点头,又立刻摇头:“我们吃完午饭来的。”
从三中到医院打车过来都要四十多分钟,哪里来得及吃午饭。
盛栖池了然一?笑:“走?吧,请你们吃饭。”
—
麻药药劲过去之后,舒琰开始呕吐。
盛栖池吓得赶忙去找医生,被告知是正常反应。
“可是这样多难受啊。”盛栖池疼在心里,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尽心地陪在舒琰身侧。
她忍不住去想舒琰第一?次手术时的场景。
当时她也吐了吗?也是这样难受吗?
可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无所知,还任性自私地埋怨着她。
每多想一?下,自责和心疼就?更多一?分。
盛栖池心里压抑得不行,只能悄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去想。
术后第三天夜里,舒琰又突然发?起了高烧。
盛栖池陪在病房里,小跑着去找医生。
值班医生过来处理,用药,折腾了许久。
舒琰面色苍白?,疼得睡不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还笑着催促盛栖池去睡。
“这些都是术后正常反应,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盛栖池咬了咬唇,佯装着平静,走?出了病房。
夜晚的走?廊里安静了许多,只有护士奔忙的脚步声。
盛栖池走?到楼梯间里,靠在墙边,抱着自己的胳膊蹲了下去。
她知道手术后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反应,也知道一?定会受苦。
可当她亲眼看着舒琰被病痛折磨时,还是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能替她忍受。
可是她不能。
转角下,最后一?级楼梯上,一?个中年男人?在静静坐着抽烟。
盛栖池平时对烟味很敏感?,这会儿却完全麻木地不想动。
她沉默地蹲着,看着男人?指尖的猩红燃尽,把烟头在脚下踩灭,而后抬手搓了搓脸。
盛栖池在男人?发?出第一?声呜咽时起身离开。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跟着一?起往下落。
心疼、无力、感?慨,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她没缺席舒琰的第二次治疗。
庆幸她的妈妈还有很大的希望康复。
子欲养而亲不待。
随着年岁增加,这七个字带给?她的疼痛更加深入骨髓。
在时间面前,在疾病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薄弱。
薄弱到,她想用力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舍得浪费掉。
盛栖池回到走?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倪不逾的电话?。
她深吸口气,用手指在唇边强硬拉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才接通电话?。
“果然还没睡。”倪不逾的声音低低传来。
像是被拨动了某根神经,一?听到他的声音,盛栖池的眼圈情不自禁地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平静:“你怎么也没睡?”
“查了些资料,知道手术后病人?可能会有一?些反应。”倪不逾说:“有点担心。”
盛栖池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担心我会难过啊。”
“担心我们盛小池同学会哭鼻子,还不跟我说。”
少年低笑了声,声音在寂寥的夜里被染上一?层安抚人?心的温柔。
“那样我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妈妈生病这部分差不多写完了。
希望每个女孩子都能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啊。一定要尽早去打HPV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