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湛恩回复她?的话语,荀涓的哭声渐渐减弱,然而心头却袭上一重更难言的酸楚,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说他救她?是为了他的心,他说知道她?喜欢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哪怕几?十天也足够了……
他那么好,才在一起几?十天,怎么够?
荀涓从他膝上半直起身,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我从四十年前认识你,统共不过在一起几?十天,今日才互通心迹。相比起修仙者?的岁月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她?说着,像是无法自抑扑进了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抽泣着说,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只爱过你。我还想跟你在一起百年、千年,把九州四海都走遍……怎么能说够了,永远都不够……”
那压抑的抽泣声像是从灵魂里发出,将痛苦和爱意一丝一丝的抽出来?,摆在他的眼前。
他如何?能抵抗得住?
湛恩深吸一口气,抬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哑的嗓音带着颤抖。
“不哭了,都依你……”
“真的?”荀涓按住他给她?拭泪的首?,抬起头来?。一双杏眼含泪,笼罩着朦胧的水汽,要滴未滴,像雨后的秋池。
“真的。”他颔首肯定。
荀涓眼里的泪光霎时?闪亮,透出明?晃晃的喜悦和期冀,
“那你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我们可以去找延寿果,找灵丹妙药给你提升修为……修仙界的奇物有那么多,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湛恩听着她?的话,嘴唇微抿,像是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荀涓心里一阵慌乱。
她?抓紧了他的首?,紧接在自己?的心口。像是要把自己?的情绪都从这贴近心脏的地方传达给他。
“湛恩,你答应我好不好?”
女子微哑的语声软绵绵的,像在蜜糖里泡软了一般。听在他的耳中,酥软进了心底。
“……好。”
湛恩抚摸着她?的发顶,看?着她?惊喜地抱住自己?。无声叹息。
延寿果,灵丹妙药……若真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幽冥紫炼也就不会让疯君纵横魔道那么多年了。
他想告诉她?,自己?的情况与普通修士的寿元将近情况不同?。他被幽冥紫炼烧尽了精气,命魂受损,外力对?他的效果极其有限,什么灵丹妙药恐怕不到原本药力的百分之?一。
再有他的修为境界……有她?在,他的情劫永远都渡不过,谈什么突破呢?
残酷的真相在喉头咽下。湛恩目光望向始终悲悯的佛像,微微闭眼。
他本该对?她?实话实说,但她?眼里希望和期冀的光彩是那么闪耀,让他怎么忍心打破?
还是找个机会。慢慢再劝她?吧。
得到湛恩的肯定答案,荀涓便像是卸下了胸口的大石,一下子松了劲。
在他怀中赖了片刻,她?又想起一件事,连忙抬头问他,“那你还要赶我走吗?”
还不等他回答,荀涓嘟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委屈道,
“你若还要我走,我就一直哭下去。哭瞎了眼,你就不嫌弃我了……”
湛恩轻叹,满含无奈,“贫僧……我从未嫌弃过你,只是怕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触及那双再度朦胧的泪眼,感觉到她?的执拗,剩下的所谓为了她?好的话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湛恩用指腹轻轻擦过荀涓的眼角,温声道,
“你的来?去都是自由的,便是贫僧也不能限制,也不会限制。”
说完,他又轻声道,“累了吗,去禅房休息可好?”
让她?去禅房休息,便是间接表示了不会让她?离开的意思。
再有方才是情绪上头,抑制不住,如今平静下来?,在佛殿里互诉衷情实在不合适。
湛恩不说还好,一说荀涓真觉得有点累了。
她?这段时?日马不停蹄从东洲到西洲,再从毗卢国回到须弥圣地,在法华殿外站了三天,情绪大起大落。就算是窥虚境的修士,身体也吃不消。
疲惫涌上四肢百骸,荀涓却没有立刻应诺,而是抓着他问,
“我去禅房了,那你呢?”
她?只是在殿外站了三天,哭了一场。他却是受了两百杖责,在重伤的情况下又为了让她?走,在法华殿念了三日的经文。岂不是比她?更累吗?
湛恩避开她?的视线,看?向佛像,语声微沉,
“贫僧无碍,在此参禅打坐即可。”
都这样了,还说无碍,还想着参禅打坐?
荀涓闻言瞪了湛恩一眼,才想凶他,但目光触及他有些憔悴和松弛的皮肤,顿时?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