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准备好了,方朱都要动手的时候,谈造及忽然来了一句:“姑姑,梨幽不是妖吗?他有法力又不怕痛,我们干嘛这么紧张?”
我说:“这个锤子是专门束缚妖的,掐住妖的肋骨,若是强行使用法力将其逼出,就是剥皮抽筋的痛。”
“噢。”谈造及已经握好绷带,蹲在一旁。
方朱双手抓到了锤子上,一边摁下机关一边往外拔,可是嵌得太深了,拔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梨幽面目狰狞,虽然他强力地忍着,两腮全是冷汗,嘴唇已经发白。
我握住他的手,说:“阿离!还好吗?”
他实在太痛苦了,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回我。
“别拔了……”我想要上前去拉住方朱让他停下,至少缓一缓,在这种没有麻药的地方,直接拔刀都很疼,更不用说拔一个外面小里面大的物体,简直就是要把他的肉重新撕开来。梨幽将我拽了回去,他有气无力,道:
“拔了才能好。”
我的心像是被人丢在地上狠狠蹂躏一样,只能跪在一旁给他靠着,我说:“阿离,你要是痛你就咬我。”
“要出来了……”方朱说:“忍着点。”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点都不敢面对这一切,想转过身去。忽然,梨幽双手绕过我肩膀圈住我的脖子,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吃力道:“师尊,别走。疼。”
原来他刚才以为我要走,端了两天的脸终于拉了下来。
我一没忍住,眼泪就咕噜咕噜地滚过脸颊。
这时候,方朱一口气拔了出来,谈造及赶紧捂了上去,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他要在疼痛里等着血不再流,这种疼痛很奇怪,能顺着他攀着我的手传到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
他虚弱地、低低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师尊,别哭。”
他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我只想放声大哭,可是我只能憋着,越憋越难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漫长,但是我知道,对梨幽来说更加漫长,再强大的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们的心是最脆弱的时候,不然不会在方才以为我要走的时候,放下一切来抱我。
那一抱啊,仿佛放下了什么。
我记得,“师尊”这个称呼,在他回来后所有的剧情里都是讽刺地叫着,直到最后要与谈溯曦生死一战的时候,他像当时少年一般诚恳地喊了一句“师尊”,然后一切都释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谈造及说:“血止住了。”
我背后的梨幽一动不动,怕是已经要疼晕了。我让方朱扶着梨幽想转过身来给他放一个比较舒服的位子,他却忽然动了动,不肯松手。
我说:“我在呢!我不走。”
他这才松了手,但是地上很凉,我只好让他靠在我怀里,看着谈造及满手都是血,我只觉得心凉飕飕的。
止住了血还要给他上药才能缠上绷带,这一个过程触目惊心。
我心里就暗暗决定,我想守护这个人,再也不让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