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池桃费劲地回想着,直到司机提示她到了目的地,池远把她送在她的公寓那边,又指挥司机把他送回池家别?墅,都没有得出答案。
她喝得不多?,却还是?有酒味。池桃打算在外?边吹会儿风,等身上的酒气散了些,再走进去。
不然傅寻止会不高兴,会说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也不会再让她单独出来了。
池桃今天穿的不多?,就一件单薄的卫衣,站在风里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她突然清醒。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林青竹去世的那天。
那会儿南城正值梅雨季,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中湿意蔓延,很浓烈的,独属于雨水的潮湿味。
那天却难得出了太阳。
林青竹躺在病床上,眉眼没有痛苦,唇角是?熟悉的温和笑意,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一个永远不会醒的美梦。
池远先一步比她得知死讯,池桃冲进病房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旁边站着了。
他似乎保持同样的姿势站了很久,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风霜。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她的声音,甚至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桃桃,不要吵到你妈妈。”
池桃情绪崩塌,跪在地上,握着林青竹失去温度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池远却始终没什么反应,他的脸上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友人?。
葬礼的时候池桃没有哭,理?所?当然的,池远也没有。
他看起来和平日无异,照例工作,上班吃饭睡觉,只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睡在公司,会多?问问池桃的情况。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仿佛加快了几?倍的衰老速度,而?后,逐渐演变成?如今这样。
他很少?提及林青竹,偶尔回家拿东西,在卧室看到熟悉的物件,也只是?会稍稍发?会儿呆,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池桃明白了。
他不是?不在意。
他是?太在意了,痛觉麻痹了神经,以至于流不出泪。
夜风吹得她眼睛有些酸胀感,她用力眨了眨眼,转过身,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猝不及防撞入了一个怀抱里。
怀抱温热,像是?隔绝了所?有的寒意,夹杂着她熟悉而?眷恋的气息。
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男人?呼吸很重?,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想到自己喝了酒,池桃不由得有些心虚,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小脸贴上去,讨好地蹭了蹭。
“寻寻。”她小声喊他的名?字,小鹿眼眨了好几?下,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池桃,我?和你说过什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像从前,会伸出手环抱住她。傅寻止闭着眼,任由她亲昵的动作,压着火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知道。”他发?火是?正常的,没有推开他,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池桃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几?乎贴进他怀里,顺着话给他顺毛,“就一点点啦,我?到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池桃偷偷鼓了鼓腮帮子,仰起脑袋,一鼓作气,亲了亲他的唇瓣。
却在男人?打算回吻时,又笑眯眯地低头,不让他亲。
“我?今天和陈盛源说明白了。”她清楚他在乎什么,实话实说,“我?和他说,他值得更好的人?。但是?好歹认识了这么久,这事我?也有点点对不起他,就跟着喝了一点点。”
说着,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食指指节的距离:“真的就这么点!”
她的坦诚成?功让男人?消气了不少?。
感觉到他态度松动,池桃乘胜追击,脑袋埋在他胸口,像只撒娇的小奶猫,连着蹭了好几?下。
池桃理?解傅寻止的担忧。
她能从傅寻止身上看到池远的影子。
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很多?事情,心里明明有十分,嘴上表达出来的可能只有一分。
池远毫无疑问是?爱林青竹的,失去林青竹,他比任何人?都更痛苦。
他只是?不会在人?前表现。
想起她时会发?呆,每年都会在墓地停留很久,和她说很久的话,以及,刚才的那句。
“如果爸爸陪妈妈一起走了。”
池桃毫不怀疑,在林青竹刚去世,池远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池桃,是?他和她的女儿,是?他的牵挂。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池桃不敢去想,如果她去世,傅寻止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大概会陪她吧。
“我?会注意我?的身体的。”想到这里,池桃说,“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偕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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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桃和傅寻止的婚礼定在了一个海岛上,不止邀请了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池远和傅寻止在商界的合作伙伴。
童话般的场景,婚礼现场在一片白玫瑰花海中间。脚底下是?嫩绿色的草坪,宾客的桌椅是?白色实木,每个椅子后边都缀着粉色的心形气球,每个气球上边都有凌厉的钢笔字迹,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
令池桃没想到的是?,她的婚纱是?喻斐和卫梓晴设计的,主要灵感来自于喻斐。
怪不得之?前有段时间,她经常盯着池桃发?呆。
池桃以为她是?在为新款的设计图而?发?愁,未曾想过,她是?在为她构思婚纱。
不知她什么时候和傅寻止搭上的线,几?个人?将她瞒得滴水不漏,池桃望着身上的婚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能遇到这些朋友,也是?她的一件幸事。
神父在台上照着流程宣读誓词,池桃身着洁白婚纱,台下第一排坐着她的父亲和最好的朋友,而?她的正对面,是?她从情窦初开到如今,唯一赤诚喜欢过的人?。
说出那句“我?愿意”时,那些过往如老旧影片,一帧一帧往回拉,仿佛时间反刍,最终停留在,她高一,刚入附中的那一天。
那时她因?林青竹逼着她学画画这件事而?烦躁异常,厌世情绪异常明显,很想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进行?无声地反抗。
开学典礼上,她站在队伍最后,旁若无人?地和祝穆清聊着天,校长讲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她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正和祝穆清聊得兴起时,台上麦克风出了故障,连着音响,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她皱起眉,下意识往主席台上看过去,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经意间,撞上台上人?的目光。
少?年身着蓝白校服,鼻梁很高,从脸到头发?丝都完美符合她的喜好,就是?眼底淡薄得没有一分情绪,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遗世而?孤立。
少?年是?学生会代表,按照惯例被?请上来发?言,声线清润,像山间清澈的山泉,平静地流淌着。
也只是?流淌着。
池桃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很想知道,这种看起来就不会有感情的人?,动起情来,会是?什么模样。
正好,谈恋爱也是?叛逆的一环。
池桃扭头,问祝穆清:“他是?谁?”
“你不知道?”祝穆清愣了愣,被?她的孤陋寡闻给惊到,给她做讲解,“高三一班傅寻止,附中学神,常年年级第一,这学校想追他的人?挺多?的。好像上学期校花给他表白了,他说了个哦,就走了。”
注意到她的神情,祝穆清眨了眨眼:“你不会想追他吧?”
“不可以吗?”
池桃问。
“可以是?可以。”不忍扫好友的兴致,祝穆清好心提醒,“你可以会被?拒绝。”
池桃:“那我?就死缠烂打,到他理?我?为止。”
“……”
彼时的她们?都未曾想到,池桃的死缠烂打,竟然真的能凑效。
她成?功把高岭之?花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陈盛南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