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夏还跟着她蹭了两节课,认五线谱就是那会儿学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摸了摸钢琴盖,上面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是有人经常打扫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怎么都没有看见叶阿姨呢?
“还记得五线谱怎么画吗?”
田夏兀自想着,叶阳希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小手一缩后退了半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傻瓜。”叶阳希换了身居家服,白色的连帽卫衣又宽又大,从田夏面前经过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凉的味道飘过来。
他在钢琴前坐下,黑色的钢琴盖被他轻轻抬起,干净白皙的手指修长有力,随意地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十分养眼好看,“想听什么曲子?”
“嗯、嗯……我不知道。”田夏咬着唇,她不懂钢琴,更不懂音乐,乍一问她想听什么曲子,她什么也答不出来。
“小笨蛋。”叶阳希轻笑,十指落下的瞬间,有如月光般温柔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是那片在月光下泛出粼粼波光的湖水,是飘飘摇摇的小船沐浴着柔软的月华起起伏伏间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是叶阳希的妈妈最喜欢的曲子。
他半阖着眼睛,神情专注,侧脸温柔如月神。
田夏微微呆住,她怎么忘了,叶阳希是会弹琴的,好像还拿过很厉害的奖。
一曲终了,温柔不再。
叶阳希阖上琴盖,抬眼笑的痞里痞气的,“你希哥迷人不?要不今晚别回去了。”
虽并不将他的玩笑当真,但脸红似乎成了田夏面对叶阳希的条件反射。
她静静望着他,轻声开口:“叶阳希,你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叶阳希笑意微沉,“为什么?”
田夏咬咬唇,“因为你的手,是弹钢琴的手,不是打架的手。”
叶阳希一怔,缓缓起身,“是吗?”
田夏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她后退两步,转身就跑,“那个,我先回去了。钥匙我放在玄关的柜台上了,你记得拿。”
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田夏一路小跑回家,方若梅正在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平复了一下呼吸,田夏走向方若梅,“妈妈,我来帮你。”
“你叶叔叔还好吧?”方若梅捡了些比较干净的杯子碗给田夏拿着,“不早了,你帮妈妈把这些放到池子里就上去睡觉吧,你爸早就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
“嗯,好的。”田夏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顿了一会问,“妈妈,叶阿姨怎么没来?”
“啪嗒”——方若梅手上的筷子掉了一只,她捡起来叹了口长气,缓缓说:“你叶阿姨她三年前就没了。”
田夏心尖一缩。
“其实咱们还住老房子那里的时候你叶阿姨就被查出了乳腺癌,是早期,在咱们医院做了手术之后以为没有大碍了,结果三年前又复发了,去医院的时候癌症已经全身扩散了。我和你爸也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情,听你叶叔叔说,为了这件事,阳希消沉了好一阵子,他找了不少关系才把他重新送回学校,不然阳希应该比你要高一年级。”
原来叶阿姨已经……
田夏忽然想到刚才他弹琴时,那样温柔的叶阳希,是不是在想念他的妈妈呢。
回到房间里,圆满的月亮就挂在窗外。
田夏赏了一会月亮,关上窗户拉下纱帘,拿起手机,犹豫良久,终是点开了那个人的头像。
“刚才忘了说,中秋快乐。叶阳希,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吧。”
田夏没有看见,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面别墅与田夏房间相对的那间房就亮起了灯。
叶阳希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
“一起学习就算了,一起谈恋爱可以。”
田夏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刻烧的通红,飞快地退出了聊天界面,锁了手机扔到床上。
过了一会,手机又亮了,她忍不住拿起来看。
“不答应的话我就发脾气了哦,我发脾气的时候就会去打架哦,万一我打架一个不小心打坏了手,以后不能弹琴了哦。”
讨厌,他真的太讨厌了。
田夏对着手机气的牙痒痒,可她不会骂人,红着脸憋了半天也只是咬着牙对头像上的那个人说了句:“大坏蛋。”
叶阳希撑着露台的栏杆,看着对面小别墅的某一个房间关了灯,片刻后又亮起,暖色的灯光透过窗边的白色轻纱透了出来,柔软的像他心尖上的小姑娘。
他不禁勾起了唇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的小姑娘发来的信息,“叶阳希,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小笨蛋。
手机上的荧光暗了下去。
他抬头望着月亮,默默道了一声,中秋快乐。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