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颤了颤,却没有将他甩开。
萧煜心中陡然透进些光亮,欣喜不已,道:“这白马寺景致甚好,我带你到处逛一逛吧。”
音晚道:“不是?还要张罗祭奠昭德太子吗?”
萧煜目光微散,略有些失神,随即冲她微笑:“我已吩咐下去了,自有礼部和僧众们安排。”末了,他添了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世都为过往所累,活在枷锁中不得?解脱。”
两人?没有叫步辇,甚至连护卫都没有多带,顺着?白马寺西门的小径一路走出去,桃林遍野迎风而绽,漫天花雨扑簌簌飘落,在斜阳残照烂漫霞光里,有几分不尽真实的幻境之美。
萧煜拉着?音晚的手走了一段路,身上沾染了些桃花的清馥,歪头冲音晚道:“柿饼巷的屋子里也有两棵桃花树,我可以让人?移栽回未央宫昭阳殿前,你觉得?好不好?”
音晚的睫毛轻微一抖,随即摇头。
萧煜蓦然止步,凝目看她。
“还剩一个月。”音晚说。
萧煜瞠目看她,看出了她柔顺温婉背后的疏凉,心不住的下沉。
他就像是?一直在悬崖边缘奋力?攀爬,自以为登顶在即希望就在眼前,可一倏忽,又?被?推到了崖底。
重?重?地摔落,震得?心一阵阵生疼。
他颓丧地低头不语,音晚微笑着?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啊,难道要食言不成?”
萧煜的脾气上来,真想堵她一句:没错,就是?要食言,如何?
可他忍住了。他现在有些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贵在两厢情?愿、水到渠成,若硬要强求逼迫,最后往往到不了好处。
他强忍着?疼,攥紧了音晚的手,道:“我不会食言,你不要害怕。”
此话一落,音晚的笑容又?明灿了几分,迎着?落日晚霞,说不出的瑰丽动人?。
他被?她的笑容晃住,惊艳了一会儿,随即更加沮丧。
现如今,他能为她做的便只剩下放她自由了么?也只有这个才能让她开怀展颜了么?
他正纠结着?,音晚摇了摇他的手,道:“我们去街市逛一逛吧,我饿了,想吃些东西。”
哪怕她想要月亮,萧煜也得?立刻搭梯|子去够,更何况她只是?想出去逛一逛,这些日子惊惶焦虑,终于除了韦春则那祸害,又?全须全尾地救出珠珠和玉舒,自然应当出去放松一番。
萧煜换下华服,挑了一件寻常青衫,披着?黑狐裘。他本来就生得?清隽温雅,濯濯姿仪似朗竹春柳,雍容矜贵如孤山松雪,比起身侧戴着?冪离遮面的音晚,行人?目光大多都落在他身上。
他自小便姿容出众,早就习惯了因?为容貌而受到的瞩目称赞,如今年岁日长,心性渐沉,不大拿这些当回事了。
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握住音晚的手,在街边的馄饨摊坐下。
音晚从?前自如意坊回柿饼巷的路上时常会路过这个馄饨摊,食物飘香,分外诱人?,但她挂念着?家中的小星星,从?来没在这儿吃过。今天无意走到这里,便再挪不开脚步。
叫了两碗肉馄饨,一小碟干闭瓮菜,一小碟糖醋茄。
音晚捧起碗啜了口热汤,笑得?眉眼弯弯,看向萧煜。
萧煜看得?纳罕,心想这馄饨就这么好吃么?从?前在未央宫里喂她金齑玉鲙时都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他怀着?好奇尝了一口,多年帝王生涯养刁的嘴着?实没尝出什么美味,不过寻常食物,堪堪果腹。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音晚,她的面容隐在热汤飘出的白雾中,蛾眉舒展,镌刻着?深深的愉悦与满足。
萧煜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畅快了,搜寻一下全部的记忆,她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过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不由得?看得?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却没说什么,陪着?她,低下头一勺一勺将馄饨吃光。
吃完了饭,萧煜以为音晚还会有想去的地方,谁知她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斜身靠在萧煜肩上,糯糯道:“我困了,想睡。”
萧煜忍俊不禁,纵容地笑说:“好,这就回去。”
他周到地将她抱进了马车,走到白马寺时,她已在他怀里酣沉地睡了过去。睡颜宁静,一点?心事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挺翘的鼻头随呼吸一颤颤的,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萧煜忍住没有亲,一直忍到将她抱进厢房,门窗紧闭,身边再无外人?时,才低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晚晚就是没有安全感,怕萧煜现在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哄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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