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
原本在高台之上冷眼看着段云笙与鸣焱道别的殷九玄,乍然看到这一幕,脑海中轰得一声炸开。
在段云笙抱着鸣焱,如此情难自抑制为着这?条鸣蛇流泪的时候,他心里如被毒蛇爬上心口般难耐,难忍想要把她拘回身边,将她关到谁也见?不到的地方的冲动,想要叫她永远不能再如此为旁人落泪。
只是他心中方生出这样的心念,脑海中便一再浮现她方才那声决然的冷笑。
莫名的不安和心惊,让他僵持在原处,不敢轻易动手。
就像是那日,他见?她坐在窗台之下,柔静美好却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那一刻,他心中莫名?的一窒。
这?种感觉或许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
他只好竭力克制心底嫉妒和刻毒,一再对自己强调,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是……就当是放任她一次,为了她退步一次。
等这?一切都过去,只要那条低劣的鸣蛇死了,她便,便只属于他一人了。
只要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他便不再去计较她为那条鸣蛇流过的眼泪,也可以为帮她取出身上全部的玄天钉。
只要她是他一个人的,即便她只是虚情假意,他也认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让他所有的理智瞬间崩盘的一幕发生了——她身上还穿着他特意寻来的与记忆中她曾穿过的那一身一样的嫁衣,可她却那般毫无留恋地就解开了脚下的仙术凝结成的冰面,坠入熊熊蚀人的红莲业火之中。
她竟然想死,她为什么想要死,她怎么可以想要死?!
万年之前的婚礼上,他要杀她,她不肯死,现在她却如此毅然决然的在他们的婚礼之上赴死!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那条卑贱的鸣蛇?
他不解,可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想明白这一切。
此这一瞬,他的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她不能死,他绝不让她就这样死去,他不允许她就这样死去!
发疯似的念头瞬间便淹没了他,他甚至都不曾考虑这?小小的妖宫能否承受住他化出真身之后震天撼地的真龙之气,便化出真龙之身俯冲下高台,冲入了那红莲业火之中。
一时间这旷荡的广场之上龙气大盛,一些修为略低的妖,都被这?股龙气所震慑得显出了原形,更有修为不够的妖怪,当场就被这股气魄的威压震得七窍出血,几近暴毙。
眼看这?股气势已要波及到自己身边的小玉,黎闻想也没想,立刻化出了白蛇的妖身护住了身边的她。
楚玉看着身周那些经受不住这足以撼动天地的妖龙之气的小妖们一个个的倒下,有些甚至当场爆体?而亡,心中已是惧骇无比。然而就在这她以为自己也难逃厄运的,满是心惊的时刻,黎闻却用他蛇身围卷住了她,将她护在了蛇身之中。
眼看着黎闻挡在她外围的身体被这龙气生生掀起片片的蛇鳞,雪白无瑕的蛇身顷刻间到处都是片片血痕,她心里五味杂陈,复仇的决心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动摇。
殷九玄冲入红莲业火之后,便立刻卷起了已被火舌包围的段云笙,便化为一道狂啸的黑风撞入了毋吾宫,只留下这?仿佛经历了腥风血雨一般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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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毋吾宫内殿后,他挥手扯去了中央宽大的黑玉榻上的纱幔和所有的织锦软罗,将段云笙放在了露出冰冷的黑玉床体?的榻上。
此刻她身上燃烧的火焰早已被他的龙息扑灭,但那些被灼烧过的伤痕的边缘,却依旧闪着火星在她的躯体之上蔓延着,慢慢吞噬着周遭尚好的肌肤,仿佛都要将她整个人都化为一躯发红的乌炭,然后焚化为点点灰烬之后方能熄灭。
红莲业火余焰的火光在殷九玄暗金色的瞳孔忽明忽灭,他无声地站在床榻边冷眼看着如此狼狈的她,想起她决绝地坠入红莲业火的样子,突然就发狠一般伸出手掌,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为了一条鸣蛇,就为了一条鸣蛇!
他将所有愤恨都倾注于手掌,似乎想要将她心中这些叫他难以容忍的想法全部捏碎。
可当他的手掌真的触碰到她被红莲业火的余烬灼烧发热的脖颈时,他却又想起了她在夕光下柔美的一幕,如此脆弱纤细,就好像他此刻捏着的细颈,只要他稍稍一用力,一切都会化为烟尘。
她从未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他的记忆里,她似乎永远都不会低头,永远都不肯服输。哪怕是咬牙切齿地与他做戏,哪怕是全身颤抖的被逼上绝境,她似乎一直都在想要如何活下去,要怎么逃出去……
这?样的她怎么会想要死?
殷九玄恍然一怔,眼中竟生出些茫然。看着她万年也未曾变过的脸,目光触及早已刻入她眉宇的那淡淡肃冷时,他握着她脖颈的手忽然就如反射一般松了开。
那双看到自己便会弯弯笑起的眼睛,没有了。
那么,那个眼中永远带着笑意,望着这?世间如同望着珍宝一般,心心念念想着要和他一起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景的人,还在吗?
殷九玄心中突如其来的感到一阵慌乱,猛地将床榻上的人抱入怀里,将她的脸抵在自己胸口,竟似哀求一般说道:“你别死,不要死好不好?”
他喃喃着,让她与他的肌肤相贴,将她身上的红莲业火的余焰过渡到自己的身上。
那些干裂发黑的灼斑边缘的暗红火光,一点点的燎开他身上的衣物,爬上他那苍白到略显病态的身躯,然后慢慢地蔓延开去。
当那些火光攀燃上他的躯体时,如被炮烙一般的火辣刺心的疼痛便从肌肤钻心而来。
身体就像是被无数烧红的尖细针球滚过一般,从肌肤一径灼刺到五脏六腑,每一针都带着能烫熟血肉的热辣和剧痛。
他身上那些被余焰燎过的肌肤的表面,立刻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玄青色的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