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摇了摇头:“不是他贪,他的摊子铺得太大了。”摊子铺得大,要接触的人就多,就不可能面面俱到。纪氏的摊子本来就大,收拢不起来,自?己也不想收拢。大势又不利他,只要他不压抑自?己的欲-望,招致不满是必然?的。
单良坚持说:“还是贪。虎口夺食,夺恨,狼口夺食,夺怨,兔子嘴里的草他都要薅出?来,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要是这虎、狼、兔凑到了一起,嘿嘿……”
纪炳辉近来总往上推荐他的人,搞得不但武将,而?且文臣也跟着?一道不满了起来。显然?,纪炳辉与赵司徒等人没有谈拢。赵司徒、李侍中、容尚书等人,以?及遍布朝野的好些望族虽是姻亲,却并非铁板一块,并不是与其中某一个人谈妥了交易就算完成的。
这一点公孙佳是深有体会的,她?与容逸处得还行,与江仙仙算是朋友。即便如此,李侍中还得让孙子娶个章晴当保险,虽然?是做了个未来的表姐夫,也不肯让容逸做个中间商白赚差价。这些望族之间,你娶我、我娶你,关系复杂得犹如蛛网,谁家蛛网是靠一根线串起来的呢?
对单良这种乐观,公孙佳只说了一句:“那不正好?让他们玩去吧,咱们只做好咱们的事。先生,咱们合计一下,万一再有什?么不长眼的搅了祭仪。”
两人想了许多场景,不意到祭奠这一天竟然?无事发生。上次冥诞过来小有口角的纪氏,这次派人送了奠礼来,并没有全家出?动?,只有纪宸到了,也没有与钟家的人发生任何?的冲突。赵司徒等人竟也到了,也是和和气气,仿佛不知道自?己家门生的官位被抢了一般。赵司徒还对公孙佳说:“今天,陛下命江尚书往祭烈侯了。”
江尚书是江仙仙的亲叔叔,江家也是个大族,江仙仙与容逸可谓是门当户对。公孙佳也很遵循礼仪地一礼以?示尊敬:“是陛下隆恩。”
赵司徒看了她?一眼,心道,这礼是对的,怎么又有哪里不对了?寻思了一下,恍然?大悟:这就是个男子的礼,她?……好么,一身男装,很搭的。赵司徒又看了公孙佳一眼,心说,也行。
作为钟祥口中的“老阴鬼”,赵司徒将这事记在心里了,等到祭礼过了,又熬到了过年,也没见公孙佳这里有什?么事。直到来年春天,边关急警,朝廷依着?皇帝之前的布置有序的调动?。
这一回依旧是皇太子送行,纪宸、朱罴、燕王三路,太子都客客气气地给送走。赵司徒也不免要“随喜”,尤其是燕王,既是皇子又是亲王,赵司徒也不能托大。
送完了燕王回来,赵司徒便问左右的人:“烈侯家里,还有合适婚配的人吗?”
左右答道:“没有。烈侯只有一女,并不宜婚配,只会招赘,娶之不妥。烈侯有养子养女各一,养女乔氏嫁与余泽家。养子丁晞……为人平庸。”
赵司徒听?了,不由跺脚:“下手晚了,难道要从钟家找?”
赵朗在一边听?了,很是奇怪,问道:“阿翁何?出?此言?烈侯与钟家……咦?为了那位县主?这又是为何??”
赵司徒认真地问赵朗:“你觉得那位县主如何??”
赵朗低头想了一下,说:“听?说,宫中有议论,陛下曾有考语——赤子之心,澄澈见底。”
赵司徒毫不掩饰地一声嗤笑:“你呀!还是不行!两寸深的浅溪,也能一眼见底,十丈深潭,也能一眼见底,澄澈?踩进溪水里没不了你的脚面,还能把水踩浑了。十个你叠着?沉到潭里,你都探不出?头来。那也叫澄澈!哎哟,哎哟!世间的小傻子怎么那么多呢?”
赵朗大惊,郑重地请教?:“阿翁,那位县主确非庸常之人,可阿翁为何?独对她?有此考评?”
赵司徒摇了摇头,说:“看到了吗?安国?公的护卫,服色不一的。她?给了安国?公亲卫,数目还不少。”
“那又如何??”
“钟氏缺人吗?”
“咦?”
赵司徒的表情很严肃,说:“她?在练兵,练不了自?己也要练手下。这些兵马只要能回来,就是她?的底牌。可笑有的人还以?为她?这是为了支持外家。给外家助力,得是她?自?己不行!她?恩养亡父旧部的遗孀,为遗孤请封,为旧部争利,哪一点不行了?这样做完了,再将自?己的部曲家将找个由头派上前线,就不是为人做嫁了!这些人,是会对她?死心踏地的。”
赵司徒自?己领兵不行,然?而?一些常有的门道,他还是倚仗着?自?己的经验与智力看出?了端倪。
赵朗吃了一惊,说:“如此看来,她?竟是从烈侯过世之日起就没有闲着?了?这也太……”说着?,他打了个寒颤。
赵司徒横了孙子一眼,说:“出?息!你这条就不如容家十九郎,他多么的稳重,你学?着?点。”
“是,”赵朗掺着?赵司徒往厅里走,边走边问,“那十九郎是看出?来了?”
赵司徒道:“不中亦不远矣!哪怕开始没看出?来,现在也该明白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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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司徒爷孙议论着?公孙佳,公孙佳也在靖安长公主面前议事。钟祥的身体时好时坏,今年送人出?征,他就没有再出?城。卖惨的事有一回就够了,多了,看客就不觉得他惨只觉得应该了。所以?这一次的会面,靖安长公主没有再劳动?钟祥,而?是与钟秀娥、常安公主等人凑到一起,讨论公孙佳。
这是靖安长公主要求的,她?的心里埋着?一件事儿,等人聚齐了,靖安长公主便扔下了一句话:“从今而?后,都要小心。”
湖阳公主道:“这是当然?的啦,大郎(钟源)出?征,咱们依旧关门过日子。纪宸也走了,我看纪家也没几个硬壳的螃蟹了。”
靖安长公主道:“你这是缺心眼儿,谁说那个!药王,新年一过,你十五了!再一个月,你该除服了。”
公孙佳死了亲爹,她?服的是最重的一重服,说是三年,满打满算其实是二十七个月,马上就要出?孝了。今年她?又十五岁,除服之后没几个月就是她?的生日。及笄的岁数还是很重要的。靖安长公主担忧的是公孙佳的婚事。
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皇帝那里催着?他下旨,赶紧给公孙佳袭爵算了!
湖阳公主却叫了起来:“哪个王八羔子要打咱们药王的主意吗?”
及笄、出?孝,联想到出?嫁,没毛病!
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