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很平稳，打得真好。”沈芙嘉赞叹着点了点头，她想到了什么，笑着睨向身后的宓茶，“茶茶，你想要吗？”
宓茶凑上来看了看，“不用了，嘉嘉最近学习很忙，打这个太浪费时间了。”
“但是……”沈芙嘉蹙眉，她食指点着下唇，忧心忡忡，“最近很冷，万一茶茶感冒了怎么办？嗯？”
宓茶愣了一下，很快，她从那稍有夸张的语气中读懂了女朋友的意思。
她于是露出甜甜的笑容，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沈芙嘉，“那我多抱抱嘉嘉，挨得近一点就不冷了。”
“啊茶茶~”沈芙嘉抵着她的额头，左右蹭了蹭，出口的喟叹湿漉漉得黏人，句末的那一段尾音更是钩子似的往上翘，将一声“茶茶”念得千折百转，甜得发腻。
“神经病啊你们！”付芝忆一把扯回了慕一颜的围巾，情侣真烦！真傻逼！
被她恶声恶气地骂了，沈芙嘉不但不生气，反倒更开心了，她哧哧地笑出声来，胸腔震颤着，引得choker下的圆铃跟着笑声一块儿发出沙沙的轻响，好听极了。
“对了，是谁给你们打的？”她问道。
怎么会有人给四个女孩打一样的嫩粉色，这颜色怪让高中生羞耻的。
“想要么。”前一排的陆鸳忽然回头，她躺在“摇椅”上，扭头望了沈芙嘉一眼，“中午来一趟我们寝室，过两天你也有了。”
宓茶眨了眨眼睛，不解，“什么意思？”
陆鸳懒得多解释，“来了就知道了。”
短暂的几句交流后，早自习的铃声打响，几人立即止住了闲话，开始安静地做各自的事情。
周一第一天上课，上午的三大节文化科将试卷评析了一遍。
宓茶估摸了一下分数，又看了看沈芙嘉估计的分数，最后叹了口气。
一模考试比校内考试要简单许多，分数上去了，不知道排名能不能上去，嘉嘉都快要满分了。
中午吃完饭，回寝室的电梯上，宓茶记起了陆鸳的邀请，她问向三人，“我们要去407看看吗？”
“我不去。”柳凌荫首先退出，她跟407的几个人没什么好说的，尤其那里还有个她讨厌的猴子，她才不想和付芝忆扯上什么关系。
严煦眼眸动了动，视线从左脚瞟到了右脚上，摇摆不定。
她既想去获取一些407的情报，又不愿意看见陆鸳那张死鱼脸。
“同学快一个学期了，大家好像还没怎么串过寝。”沈芙嘉沉吟，道，“严煦，你一起来，回来我有关于期末考的消息跟大家分享。”
她这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严煦沉默地斟酌了片刻，很快选择了接受。
听沈芙嘉的意思，似乎期末考试和407有关。如果是这样，那她就必须去了。
电梯一开，三人朝着407的方向走去，柳凌荫一愣，她看了看孤零零的自己，又看了看三人的背影，最后一跺脚，自个儿也跟了上去。
干嘛呀，还搞分裂。
沈芙嘉按响了E407的门铃，刚响了两声，门便被秦臻打开。
门外挤挤攘攘的一伙人，秦臻有些意外，没想到整个408都过来了，特别是严煦和柳凌荫，没想到还有一天这两个人会特意跑来她们的寝室。
“现在方便我们来玩吗？”沈芙嘉笑着问。
“请进。”秦臻侧身，让开了道路。
宓茶小声地道谢，“打扰了，要脱鞋吗。”
“不用，没关系。”秦臻头上搭着一块毛巾，微湿的黑发披在身后，她刚刚洗完头，还没来得及吹，一边擦着头顶一边引四人进去。
这是宓茶第一次进入E407，两边虽然是相隔一墙的邻居，但因为竞争的敏感关系，导致高三以来，大家鲜少串寝。
甫一进入大门，E407和E408的感觉就截然不同，她们明显要比E408来的有生活气息。
当初开学时，408几人对这个寝室并没有归属感，并不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总想着离开，自然不会用心装点寝室。
时间一长，倒也都住习惯了，加上学业越来越忙，抽不出时间特意装扮，除了宓茶偶尔会添一两件小家具，如沙发椅、冰箱贴，其余的就只有柳凌荫图方便买的一个扫地机和咖啡机。
整个寝室，408基本保持了最开始的模样。
但E407完全不一样。
一进门，墙壁上便挂着一张升学考倒计时的牌子。
秦臻解释道，“这是专门提醒芝忆的。”四人之中，唯有付芝忆的成绩有些堪忧。
“对了，她们人呢？”沈芙嘉问。
“和一颜去食堂买饭了，陆鸳在卧室里面。”
牌子旁边立着几个创意书柜，简约的黑白框，上面放着几个小绿植，又零散地躺着几本书，还有一些小零碎，像是发夹皮筋、饼干零散、打包饭时阿姨匆忙地多送的一次性筷子。
书柜前的沙发包了一层米色的沙发套，上面倒着三四个抱枕，阳台上侧边挂着两盆郁郁葱葱的金边吊兰，地上还有一株秀气的玉兰。
但这些都不足为奇，让E408目瞪口呆的是阳台上的另一个摆件——
一副足足三米长的骷髅。
“那是乌赫？”严煦微怔，乌赫身上的冥火熄了，成了一副普通的大骷髅架子。
它正坐在阳台的地板上，背靠着墙旁的一只绣花靠枕，长长的骨头腿叠交着，惬意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将整个阳台占去了五分之四的面积。
乌赫身边滚着几个毛线球，头手中横着两根毛线针，对于那巨大的手指而言，这对毛线针显得有些小了，但被乌赫握在手中，丝毫不显别扭。
尖尖的指骨一动，针尖来回一梭便是细密的一针。
这样的乌赫没有半分赛场上的阴冷恐怖，大大的骨头架子认认真真地低头打毛线，午后的阳光晒在白色的骷髅架上，它和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没有任何区别。
“那个围巾……”宓茶一时失语，秦臻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就是乌赫给我们打的。”
听到说话声，乌赫抬起了头，当它看见秦臻身后的几人时，下颚动了动，似乎在问：她们是谁。
“这是我们隔壁的同学，”秦臻去浴室拿了吹风机，一边向乌赫解释，“她们过来玩一会儿，上次期中考试的时候，你和她们打过的。”
乌赫的眼窝变大了一些，像是在惊讶，接着，它上下牙齿碰撞在一起，响起了咯咯的笑声。
骨头碰撞出来的笑声有点骇人，宓茶捏住了沈芙嘉的衣摆，身为牧师，她跟亡灵是难以调解的天敌。
“你们就这么把它放着？”柳凌荫诧异道，“它不会伤人吗？”
这可是亡灵，天然的杀器，最爱的就是杀戮，怎么能将这种洪水猛兽随便放在外面？
“别这么说它，”秦臻斜了她一眼，“乌赫就像是我们的家人，它不是那种只知道杀戮的低级亡灵，我们寝室里的家务都是乌赫帮忙做的，平时训练结束，它还会帮我们做宵夜。”
“什么？”严煦猛地来回审视乌赫，她第一次知道亡灵还能做这些事情，这是书上鲜少提到的知识。
“难怪那些植物长得那么好。”沈芙嘉微讶，“我还以为是你们抽空照顾的。”
乌赫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它对着秦臻摇了摇头，并不介意柳凌荫的无礼。
那只曾经打过柳凌荫的骷髅手臂抬了起来，冲着408几人招了招，示意她们过来。
宓茶本是有些害怕的，可当她一抬眸，看见乌赫黑黢黢的眼窝弯得像是支月牙之后，她心中的恐惧便消退了不少。
冬日下的大骷髅，平白地生出了两分亲和力。
沈芙嘉看了眼秦臻，秦臻点头，“它喜欢小孩儿。”
几人于是试探着走去了乌赫身边，随着她们的靠近，乌赫的眼窝越来越像是新月，上下牙齿一碰，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它抬着手，挨个抚过了三人的脑袋，在碰到宓茶时，稍有停顿。
它感受到了宓茶身上天敌的气息，并且是强于它的气息。
宓茶缩着脖子，仰头望着上方的大手，她本以为乌赫会退开，毕竟牧师的气息很让亡灵讨厌。
但乌赫没有，它停滞了片刻，最后轻轻落在了宓茶的脸颊上。
白色的指骨一触及分，像是柴刀对上了嫩豆腐，它碰得小心翼翼。
宓茶愣住了，她看向了乌赫的脸，那颗骷髅头上弥漫着高兴的神情，它摸完四个女孩的头发之后，拍了拍手，像是在家等了一整年的外婆，终于见到了孙女们回家，乐得不知所措。
乌赫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最后它一拍脑袋，把自己左手上的手指拔下来了几节。
干脆利落的几根断骨声听得众人一惊，“这是在干什么？”
秦臻对此习以为常了，她解释道，“收下吧，这是它送你们的礼物。”
四根白森森的指骨落在了乌赫掌中，蓝光一闪，四段白骨变成了四颗迷你的小骷髅，五厘米一只，被乌赫送到了几人面前，仿佛是存了一年糖罐子，它期待地盯着几女孩，希望她们能够喜欢。
沈芙嘉望了眼秦臻，秦臻点头，“放心，和普通的骨头制品没有区别，这些骨头不会对你们产生什么伤害。”
“那……那我们不客气了。”宓茶伸出了手，从乌赫掌心中拿走了一只小骷髅，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乌赫，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来，“谢谢你。”
乌赫于是抬起了断指的手来，又轻轻碰了碰宓茶的脸蛋。
这是一只可爱的小刺猬，虽然浑身长刺，但实在可爱得冒泡。
骷髅喜欢小孩子。
“咯咯咯咯……”记得常来和骷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