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夏猝不及防之下, 被茶水呛到。
他刚一边听虞宁说话，嘴上也没闲着，啥瓜子果仁吃个没完, 现在被茶水一呛，喉咙里痒痒的，疯狂咳嗽起来。
虞宁见状，赶忙递出纸巾给他。
见纪明夏咳个不停, 虞宁犹豫了一下, 伸出手拍了拍纪明夏的背, 帮他顺顺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纪明夏整个人也累得不行, 浑身出了薄薄的汗意, 几缕头发都贴在了下颚上，他赶忙用纸巾擦了擦汗，稍稍平复一下气息。
虞宁见他咳得面色潮红, 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道：“时间也不早了, 要不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 明天再说吧。”
纪明夏缓缓喝了口水，润润咳得有点疼的嗓子，却是坐着没动。
此时此刻，要是别的人提问, 纪明夏肯定装傻假装不会作答。
要是虞宁问别的问题，纪明夏也肯定忽悠忽悠着, 就把这个话题给跳过去了。
但是……偏偏是虞宁问纪明夏，关于攻受的问题！
纪明夏在这本书里是什么身份？他可是主角攻受的爱情导师。
别的事情可以糊弄, 本职工作可不敢怠慢，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他也无颜面赖在虞宁身边了！
想到这，纪明夏拉住了虞宁的手。
他刚刚咳嗽出了汗，掌心还带着几分潮湿的汗意，握住虞宁的手后，偏高的体温一下子传递过来，虞宁本能地缩了下手，但不等他反应过来，纪明夏已经把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关于攻和受这个问题……你要是好奇的话，我确实可以给你好好解释一下。”纪明夏道。
他站着，虞宁坐着，听到他说话，虞宁微微抬起头看向纪明夏。
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线条锋利挺拔，但双眼的神色确实柔和的。
甚至因为有些惊讶纪明夏的举动，嘴巴微微张开，明明平时看起来鬼魅一样的人，现在却是乖乖的模样。
纪明夏清了清嗓子，努力代入自己是一个纯天然的gay，兢兢业业地给虞宁科普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男孩子的。”
虞宁点了点头：“嗯。”
纪明夏道：“那你会因为这个，歧视我，把我当做异类吗？”
虞宁愣了一下，甚至微微皱起眉毛，不赞同地看着纪明夏道：“当然不会。”
纪明夏注意到他的小表情，在心中暗笑。
他当然知道虞宁不会了，他是直男，虞宁才是真的gay嘛。
纪明夏对虞宁道：“我知道，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男女搭配，男人和女人结婚，变成夫妻，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喜欢同性呢，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异类。
“但是对我自己而言，我觉得……不管喜欢谁，都是我们的自由。只要坚守底线，只要不犯法，同性恋异性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纪明夏问这个问题，看似是他在提问虞宁，实则是把虞宁的困境转嫁到自己的身上来，然后由自己的角度出发，分析给虞宁听。
毕竟同性恋在这个社会上，还是小众，虞宁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本就非常特殊敏感，gay的身份会给他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纪明夏故意把这些事情转嫁到自己身上，就是想让虞宁知道，他是有同类的，喜欢同性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为了照顾虞宁的自尊心，纪明夏肯定不会戳穿虞宁的性向。
所以他假装不知道虞宁的小秘密，只给虞宁剖析自己的内心。
纪明夏道：“其实我也挺幸运的，早几年大家思想比较保守，对这种事情都不太能接受；但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是在我们学校，这样小县城里的一所高中，你看宿舍几个人知道我的性取向，也都没有嘲笑我远离我，反而还挺照顾我的。
“等以后上了大学，去更大的城市，更不会有这种困扰了。
“有些人可能会误解，喜欢男人，就是见到个男人就扑上去，饥渴得不行。但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就和普通人一样，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愿意亲近和接触。”
纪明夏说完，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那些耽美小说，果然没有白看，身为一个直男，现在竟然也变成了知心哥哥。
别说虞宁了，纪明夏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纪明夏说完，有些期盼地看向虞宁。
按照他的推测，虞宁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后，发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应该会忍不住和纪明夏分享他的内心的。
纪明夏听完后，就可以趁此机会，更好地开导他，避免虞宁误入歧途。
结果纪明夏等啊等，虞宁不仅没说话，反而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耳朵却通红得不行。
“虞宁？”纪明夏忍不住唤道。
虞宁抬眸看着纪明夏，当发现纪明夏正近距离看着自己后，虞宁迅速移开视线，他微微侧开脸，低声道：“你说……只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愿意亲密地接触。”
“嗯，是啊。”纪明夏道。
说完，他看着虞宁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忽然反应过来，虞宁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怪。
仔细一想，虞宁这些年，别说啥亲密接触了，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在整个县城，都是被排挤的。
根据原文内容，虞宁也是很晚才开窍的，在感情上，虞宁的情商与智商明显是截然相反的。
他怕是压根没听明白，纪明夏想要表达什么吧。
哎呀，失策失策。
都怪虞宁这两天表现得太聪明了，纪明夏现在看虞宁，浑身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差点忘了虞宁没开窍的属性。
看来现在剖析内心还有点儿早了，虞宁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呢。
纪明夏赶忙换了策略，火速将话题，又转移了回去。
“男女在一起后，一般被称为一夫一妻；男男在一起呢，也有专用词来进行区分，一般攻是指主动强势的那一方，受相对而言，会更……包容一些……”纪明夏说着说着，有些艰难地解释道。
他虽然看过耽美小说，但也不是深谙此道，大致知道攻受的意思，但要更具象化地解释，倒有些难为他了。
见虞宁还在看自己，纪明夏编不下去，直接道：“简单的来说，攻是上面的那个，受是下面的那个。”
“上面，下面？”虞宁疑惑道。
纪明夏瞧着虞宁这不开窍的模样，感觉用隐晦的词，已经没办法教导他了。
想想原著里，配角纪明夏好像本身就有恋情，才给主角攻受进行爱情指点的，明晃晃的例子挂在那儿，教育起来也方便。
现在换成了纪明夏这个单身狗，用语言教导实在是太难了，纪明夏索性简单粗暴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虞宁的某个部位：“一个用这里。”
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臀部：“一个用这里，明白了吗？”
虞宁的双眼骤然瞪大，这下不仅耳朵红了，连脸都明显泛着红。
他目光停留在纪明夏的臀部位置，许久都没有移开。
纪明夏是正面对着虞宁站着，虞宁虽然目光停留在那个方向，但其实根本没法窥见全貌。
反正看不到，而且对虞宁而言，大家都是姐妹，纪明夏十分淡定，甚至有点被虞宁的表情可爱到。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赶忙提醒道：“毕竟是违反大自然规律的，这里头面临的风险，比男女在一起还要更大。首先这个圈子里，有很多很多的渣男，一定要找对自己好的；其次，就算找到了伴侣，也要注意卫生和安全，一定不能嫌麻烦，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安全措施？”虞宁道。
“对。”纪明夏道。
这年头河蟹横行，纪明夏虽然看过耽美小说，但全清水的不行，毕竟暧昧戏份多了，他也看不下去。
所以对于男男具体要怎么操作的，纪明夏也不大明白。
不过这倒不耽误他给虞宁进行科普。
毕竟虞宁是比他还要懵懂的人，纪明夏根据自己多年看小说时，某些时候只言片语的猜测，再结合男女的情况，以及他对理想伴侣的向往，在自己心中总结了一番，全都传授给了虞宁。
比如看伴侣，不能只看他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实际上做了什么，做饭做家务，日常小细节的照料，这些都是加分项。
甜言蜜语不如下雨天送伞来得实在，一到酒店就往床上躺的小攻不是好小攻，必须要照顾完小受才能享乐，享乐完更不能看轻怠慢，这是基本标配！
比如男男恋，要比普通的恋人关系更加小心警惕，注意安全，洗澡戴套安全干净的环境，甚至体检等等……都是必要条件。
这个圈子很乱，不少人都今朝有酒今朝醉，但他们一定要坚持住自己的底线。
只有通过重重考核，全部都在及格线上的小攻，才能够在一起。
纪明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虞宁至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看，纪明夏停了一下，连忙道：“当然，你也不要被我刚刚那些科普吓到，什么出血啊疾病啊……这都是概率事件，只要对方靠谱，一切按照正常程序来，其实还是很快乐的。”
“快乐？”虞宁重复道。
“是的。”纪明夏深怕他这么一番科普，彻底绝了虞宁找对象的念头，赶忙补救道，“想象过去虽然很痛，但实际上……特别舒服。其实gay圈里，0多1少，听过那些词吗，无1无靠，满地飘0……0就是受，1就是攻，意思都一样……反正只要经历过了，很多人都会更喜欢当受的。”
虞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纪明夏道：“明夏是受吗？”
纪明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看着虞宁纯真的双眼，他最终在被迫含泪道：“嗯……我也是受。”
虞宁又问道：“因为觉得很舒服？”
纪明夏没想到，虞宁竟然一脸纯真地，说出了这等虎狼之词。
虽然他科普的时候，说了更多，但是纪明夏的内心是平静无澜的。
怎么到了虞宁问他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但这种时候，纪明夏肯定是不能否认的，他再次被迫含泪道：“是的，器大活好，真的非常重要。”
纪明夏说着，忍不住嘀咕道：“不过你倒是不用操心这些。”
“我的够了吗？”虞宁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