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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1 / 2)


养心殿。

皇帝一?手按着太阳穴,闭眼卧在榻上休息。近些日子他的头疼症是越来越重,起先在晚上点燃祁容寻来的熏香便可缓解,可现在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那香了。

他精神不济地开口:“祁容。”

随侍在一旁的祁容应了一?声:“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拧着眉头:“朕都快疼死了,太医院那帮废物再拿不出法子治朕,就统统拉出去砍了!”

说着,他像是头疼病犯得更厉害,按在太阳穴的手用力地压下,张着嘴不断地倒抽凉气。

他像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动物一般狂吠:“香呢?香呢!”

被褥从榻上翻下,祁容回道:“陛下,安神香一?早便点上了。”

他的声音关切,可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像案台上高坐的菩萨,可眼里噙着的不是悲悯,而是冷漠。

皇帝痛得捶床:“还不快快传太医!”

祁容未动,不紧不慢地开口:“陛下,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皇帝这会?儿疼得死去活来,一?听到祁容有法子,大吼:“有什么法子你赶紧用上!”

祁容颔首:“臣在民间为您寻了位善于针灸的高人,此人颇有盛名,若是由他施以银针,也?许能缓解陛下的痛症。”

皇帝疼得没时间听他多言,直叫他赶紧把人带上来。祁容见他应了,转身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提着药箱的赤脚大夫,吊三角眼,须发灰白。路过祁容身旁时,向他行了个礼。

二人眼神交汇时,祁容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赤脚大夫微微点头,从箱子里?取出一排银针入了内屋。

施针需费些时辰,祁容踱步至窗台,透过层层琼楼眺望远方的群山。倾斜而下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深紫色蟒袍周围漂浮着颗颗白色尘埃,像是风一?吹便会?将他整个人都消散在这日色里。

不说话时,望向一?处的眼神便无悲无喜。

窗棂上垂下一?串金珠围成的风铃,正中吊着黄铜铃铛,风一吹便当啷轻响。

此时云静风止,那串风铃便安安静静地垂着。

祁容唇角勾出笑意,抬手触碰头顶的风铃。白且修长的手指轻点铃铛,当啷响个不停。

鸦色长睫微阖,他忽地低声道了一?句:“真好听。”

似是想到什么,那双冷漠的眼里多了几分生气。

元鹂应当也?会?喜欢这串风铃。

不过这串不行,送她的东西得送干净的。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在风铃上,当啷声越来越密集。在达到最高点时,屋里?皇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可随着铃铛地碰撞,传到侍卫耳中的只有近在耳畔又嘈杂的风铃声。

而后是久久的沉寂。

“主子,您吩咐的事老奴已然办妥了。”赤脚大夫恭敬地站在祁容面前,“这银针扎的位置偏了半分,不会?要了皇帝的命,但从此他不仅口不能言,还要一?辈子躺在这张榻上。”

这下,这个狗皇帝就真的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

祁容淡淡地将目光放至床榻上死死盯着他的皇帝,那眼神就像在质问祁容为什么要背叛他。

祁容倒是“贴心”地将被子为他盖上:“陛下身子不适,还是该好生休息。”

皇帝整个人像冬瓜一?样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只能任由祁容摆布。可他能听、能思考,唯独说不出话。

可祁容和赤脚大夫的对话都让他听了去,不管他想说什么,都只能勉强歪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他费力地想要拉响铃绳叫侍卫进来,可他莫说是起身,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祁容看出他的意图,俯下身子替他握住床头的铃绳。在皇帝愤怒的目光中,他咧开嘴笑了。

“陛下,您是有什么吩咐?”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尤其是看到皇帝脸上因为怒极而扭曲的五官,他无辜地道,“陛下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您最得力的奴才么?您有任何要求我当然都会替您办到。”

皇帝口中不断喘着气,像一头濒死的老牛,却不断地试图张大嘴撕咬面前的人。

可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徒劳。

祁容仰起下巴,面上却还是那副恭敬谦和的神情:“陛下的眼神太吓人了,让文武百官看见,岂不是要怪罪我没有照顾好您?”

他眯眼笑了笑,像一只呲牙的黑猫:“或许挖掉更合适。”

一?句话让皇帝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惊恐,随即又怒瞪着他,像在大喝:你敢!

祁容轻笑一?声,俯耳去听他说话,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在皇帝错愕的眼神中,搭在铃绳上的手指轻轻用力。

侍卫入内,幔帐内是祁容命令的声音:“陛下有旨,宣镇北将军入宫。”

.

养心殿的大门打开?时,光影铺在地上,高大的影子投映在祁容的脚边。

他正端坐在靠窗的茶室里?,棋盘旁的炉子上烧着沸水,茶叶在水面上过了几转,缭绕白雾冉冉升起。

谢锦衣的目光停在祁容身上,后者对他莞尔一?笑:“谢将军来得刚好,这茶过了三转,味道正好。”

谢锦衣看向幔帐后的龙榻:“陛下呢?”

祁容点着茶,徐徐开?口:“陛下犯了头痛之症,已经歇下了。”

黄褐色的茶水铺了杯底浅浅一?圈,漫开清新的茶香。他抬手指着对面的团蒲:“谢将军不妨过来小坐,待陛下醒了再说。”

谢锦衣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是么?”像是在随口接话,又不甚在意。

可下一?瞬幔帐被他抬手撩开,卧在榻上的皇帝看到谢锦衣宛如看到了希望,不住地扭动五官冲他比划,嘴里还在“唔唔”地叫着。

这是他亲封的镇北将军,是他将他一?手提拔到如今的地位的,他一?定能杀了祁容那个阉贼!

到时候他可以提拔他为大将军,为辅国大将军。只要他杀了祁容,将他千刀万剐以泄他心?中的怒火!

可谢锦衣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将帐子放下,莫说是叫来门外的侍卫,甚至连一?丝惊讶意外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独留皇帝躺在榻上瞪大眼睛,“唔唔”声响得更加频繁。可那点细微的声响根本没人能听得到。

谢锦衣看向正在品茗的祁容。

说实话他们这位陛下是死是活他确实不在意,管他是死了还是瘫了。

不过有些账他要同祁容算的。

“谋害天子,亵渎皇室,祁容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祁容掀开?眼皮,笑道:“谢将军这句话我就不敢接了,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他站起身,从蓝袍太监手里?接过从谢锦衣身上解下的佩剑,缓步行至幔帐后。

他看着谢锦衣,却是用手中长剑抵上皇帝的脖颈。

“难道不是陛下意图强抢谢将军的宠妾在前,又卸了你的兵权在后,于是谢将军怀恨在心,趁着陛下病重伺机杀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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