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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吞噬(1 / 2)


“我想问,在你看来,余光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屋内,应秋元思索良久,还是选择直接从最为关键的几句话入手。

宗度闻言没立即回答,反是迅速横她一眼,眉梢一挑,说道:“你耳力挺好的啊?”

应秋元脸色讪讪,谦虚道:“无它,天生五感较旁人敏感些罢了。”

总之,无论如何是不能承认偷听的。

脸还是要的。

“他说的哪句话?”

“他说你只是失去记忆罢了。”

对此,宗度反问道:“我若失去记忆,那我又如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提及的又是什么人?”

“他还说你是他们中的一言。这个‘他们’应当指的便是邪灵吧。”

应秋元瞥他一眼,“若非重名,余光水便是当年五名邪灵之一。”

自然并非重名,那家伙占了旁人的躯体在人世间走动,却是用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嚣张至极。

不过邪灵一事少有人知,即便他光明正大的用着原本的名讳,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不会有何特别的感觉,而对于知情者来说又奈何不了他。

只有秦老,余光水唯一忌惮的只有这人。

当然,他对宗度的态度也很奇怪?

应秋元蹙眉打量宗度,眼中颇为忧虑。

宗度再次横她一眼,说道:“别猜了。”

应秋元:………

“你知道我在猜什么吗?”

宗度:“想说我被邪灵附体,体内有另一人的存在。”

应秋元:“这也不是不可能。”

“应秋元,你真瞧的起我。”

宗度语气平淡的说道,“邪灵同宿主共生的可能极低,只有当两人魂体同等强大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譬如兽王嘲风同体内邪灵丘承安。但嘲风是苍龙一脉传入,我自无法与之相比。不过,你到底猜对了一半,我确曾被邪灵附体。”

应秋元谦虚发问:“那你——”

“他已被我吞噬。”宗度淡淡道,眉眼无波无澜,但目光扫视应秋元,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矜傲的神色。

这人先说不如兽王嘲风,无法同邪灵共生。最后话风一转,却又道他已将不死不灭的邪灵吞噬。

真是……做作、虚荣、浅薄、玩的好一手欲扬先抑。

对此应秋元深深叹服。

不过,她对宗度的话持相信的态度,倒并非因着待他特别信任,而是因着余光水。

余光水今日故弄玄虚,对宗度一共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宗度,我在你身上察觉到我朋友的气息,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还记得他吗?”

第二句是“宗度,你只是失去记忆罢了。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我们中的一员………”

第三句他使用密音术,应秋元没有听见。但仅从前两句,已然可以发现其矛盾之处。

应秋元的双眼可以窥见邪灵本体的前提是邪灵鸠占鹊巢,原生的灵魂已被邪灵碾毁或被其吞噬。

她在宗度身上没有发现那道重影,但宗度的魂体又确实十分强大、余光水待他亦十分在意,这便表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邪灵与宗度共生。

但因多年来这具躯体只表现出一种人格,说明这么多年主导这具躯体的要么是宗度,要么是邪灵。

第二种,宗度将邪灵吞噬。

在仅有的两种可能下分析余光水的话,思路便会清晰很多。

特别是余光水鸠占鹊巢、却以原本的名讳行走。这足以表明他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性情,这种人是不屑于多做伪装,除非他带着某种目的行事。

一个人性情越鲜明,便越容易从他的言行举止间分析出他所隐藏的含义、或者说找出他的破绽。

余光水是一个不屑于遮掩的人。当时,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是,‘宗度,我在你身上察觉到我朋友的气息,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还记得他吗?’

他用的主语是‘宗度’。这便表明,他认为当时同他对峙的人是宗度本人,而非他的好友邪灵。

第二句前半句则是‘宗度,你只是失去记忆罢了。’

对此,他想表达、或者说故意传递给宗度的意思是,‘宗度,你与邪灵共生,但你失去了记忆对此并不知道罢了,你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在此之前,他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都十分合理。

至少符合应秋元第一种推测,邪灵与宗度共生,但不知为何,多年下来邪灵便好似一个乖孩子般并未与其争夺躯体的掌控权。

可接下来他却又说,‘你一直都是我们中的一员。’

他用的是‘你。’结合前意,便是代指宗度本人。

矛盾或者说他话语中的破绽便在这个‘你’字。

宿主同邪灵是不同的,没有人会将宿主本体的灵魂看作是邪灵,余光水也不会。

这个‘你’字很诡异。

以他的性情若是指宗度体内‘较为温顺的邪灵’,他会直接叫出邪灵的名字。苏南成、无崖子或者无名。

可他没有。

他用了‘你’字,便是指宗度。

他是故意的,故意误导宗度,想暗示他……

应秋元垂眸,余光水应该是在隐晦的暗示宗度,‘这具躯体内有两个人,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是不死不灭的邪灵,但或许当年你附体宗度时出了某种状况,导致你失去记忆,误以为自己是宗度,是这具躯体的本尊,而体内另一人才是邪灵。’

“宗度。”应秋元倏地抬头,语气严肃道:“你不要信余光水的话。”

宗度双眸略显阴沉,整个人也有些沉闷,轻声问道:“信他什么?”

“你不是邪灵。”

应秋元将心中猜测以及推论一一告之,神情郑重的说道:“他在故意误导你。”

“假设当年附体邪灵是苏南成,以他的性情会直接说‘苏南成,你只是失去记忆罢了,你一直都是我们中的一员,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宗度’”

应秋元模仿着余光水的语气说道。

“但他没有这般说,他用的主语一直是‘宗度’二字。”

“我说了……”宗度定定的瞧着应秋元,“我母亲孕育我时听到的声音确实存在,但我已将邪灵吞噬,我确信我体内只得一人。”

这一刻,他身上又再次出现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

应秋元对他这种细微的变化很是敏感,一时,不知怎的便有些不舒服。

“宗度,邪灵附体其实有三种可能。”

应秋元凝神看他,目光与其对视,不允许他有丝毫退缩,“第一种,邪灵与宿主共生。第二种,邪灵吞噬或者碾毁宿主灵魂,第三种宿主灵魂吞噬、碾毁邪灵。”

“我说过——”

宗度脸色倏地一沉,他再次重复道:“应秋元,我确信,这具躯体内只得一个灵魂,没有人在我体内说话,我也没有被余光水误导。”

他脸色有些难看,但应秋元才不惧他。

她甚至还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氛围下笑了起来,挑眉看他,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便急着告诉我你体内没有旁的人,也没有人在你体内、脑海中说话,怎么,你是心虚了?”

宗度闻言眸光一厉,一时间,满是肃杀之色。他盯着应秋元,脸色暗沉,显然已是被她这轻漫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态度激怒。

他向来冷静自持,会动怒或许是因着这些年,司徒长空等人便是一直这般怀疑他。

亦或许………

他其实在某些方面说了谎,譬如——他强调的脑海中并没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听我说。”

面对宗度骤变的神色,应秋元声音软了下来,冷静而又极其耐心的说道:“余光水的话已证实你不可能是第一种可能,你体内确实只得一个灵魂……”

如果邪灵同宿主共生,当时与余光水对峙的是邪灵,余光水会直接叫出那人名字,主语便不可能是宗度。

如果与余光水对峙的是宗度,他亦不会用哪个‘你’字,而是直接叫出邪灵的名讳。

“第二种情况,邪灵吞噬或者碾毁宿主灵魂,但失去记忆,误以为自己便是本尊……”

应秋元说着,悄悄看向宗度。只见宗度眼睫微动,显然对这话有所触动,亦不动声色的朝她看去。但因着她本就盯着他瞧,他暗自探来的目光便倏地同她撞上了。

见此,宗度脸色又是一沉。

应秋元却是咧嘴朝他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一边笑,还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哎呀,宗度,你信我,不会有这种可能的,你对自己自信点嘛,你怎么会是邪灵呢。”

宗度没应,略略垂眸避开应秋元的目光,看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气冷淡的说道:“将手挪开。”

应秋元依言将手挪开,可离去时,还不忘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打气。

随后,她迅速瞥了窗外一眼,确认无人偷听便凑近宗度,低声道:“宗度,我同你说件事……”

邪灵吞噬亦或碾毁宿主的灵魂鸠占鹊巢,可因着那具躯体并非他本人所有,旁人看不出什么,可应秋元却能清楚的发觉他们并不能很好的与寻来的躯体融合。

她眼中那道诡异的缀在某人身上的虚幻人影,其实是邪灵本体。

“我在你身上没有看见那道虚幻人影,所以不存在第二种可能。而方才由余光水的话亦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应秋元看着宗度,说道:“这般看,确实如你所言,你吞噬了邪灵,因此魂体才会如此强大。”

“余光水应当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在误导你,我不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宗度……”

应秋元略略偏了头,忧心道:“即便不提余光水,可方才你的表现也让我感觉……你好像对自己很不自信。而且,你主动、多次强调你体内并没有旁的嘈杂的他人谈话声。”

“宗度。”

应秋元盯着他,缓缓说道:“以你的性子,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异样,你的表现必定与方才不同。”

“你不会向我辩解、更有可能,你根本就懒得理我。可是你的表现正好与之相反。”

“宗度,难道你也在怀疑自己体内有邪灵的存在亦或你本人便是邪灵,只是失去记忆,误认为自己便是宗度吗?”

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自我怀疑的状态,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瞬,应秋元突然一直不认自己孩子、疯疯癫癫的陆婉,还有前世堕入心魔的宗度。

前世宗度在入读应天书院三年后堕入心魔,一身修为尽毁,醒后入邪道修炼,但性情大变。再有五年,登基称帝,统御人蛮兽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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